薛纨笑道:“记是记得,但也不至于那么心急,要掰着指头数日子……”
阿松轻轻啐他一口,作势要挥鞭去抽他,却又没忍心,只虚虚对他晃了晃鞭鞘,便昂首往前去了。
回到洛阳,皇帝得闻王玄鹤受伤,也是惊诧不已,命御医好生医治,又盛情接待了柔然使者,那使者传达了一番可汗的丧女之痛,却也没有再节外生枝,据闻可汗对智容也十分礼敬,闾夫人之死,至此也算平息了一场兵戈之乱,皇帝如释重负,待柔然人离去后,王玄鹤已经清醒,特来御前谢恩。
他的腿是彻底断了,被两名随从背着上了殿。一个身居高位的年轻人,被伤病折磨的形销骨立,站都站不起,皇帝一看之下,也生了恻隐之心,叹道:“王司马来京朝贺,却落下重伤,让我……”
王玄鹤一张脸抽搐着,掩饰了悲痛,“是臣夜里不辨道路,不慎摔伤,和他人无碍,请陛下不要降罪无辜的侍从。”
“哦?”皇帝松口气,好言安慰了他几句,命他安心养伤,此事便揭过不提。
月余之后,果然元竑闻知消息,遣使来京探望王玄鹤伤情。王玄鹤莫名其妙成了瘫子,心灰意冷,命侍从背着他亲自往薛纨府上拜访了一趟,以感谢他救命之恩,之后便不问世事,整日饮酒作乐,元竑无奈,只得又奉国书给皇帝,请求放王玄鹤回建康。
皇帝看过国书,沉吟良久,召来周珣之等人,问道:“诸位看,这王玄鹤该怎么处置呢?”
第70章 、相迎不道远(六)
皇帝发问, 群臣七嘴八舌,莫衷一是,皇帝听不出个章法, 转而问下首的周珣之,“国公觉得呢?”
周珣之思量片刻, 说道:“既然元竑开了口, 不如放他回去, 一个残废,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皇帝点头:“我也是看他可怜,只不过王玄鹤麾下那数万水师,一想起来,还常觉得芒刺在背。”
周珣之不以为然, “陛下,水师有何惧的?只要国帑充实,花半年一年时间,也能练出一支锐不可当的水师来。”见皇帝依旧攒眉不语, 周珣之微微一笑, 上前道:“雍州蛮族, 到底不过是乌合之众, 陛下的心腹大患, 始终是元竑及江南诸州。之前南征, 颇多掣肘,如今民康物阜, 正是挥师南进,一统天下的时机。”
这话说中皇帝心思,他微微点头,“檀涓久战不胜, 我也有些急了。”
“大事急不得,”周珣之道:“荆州刺史如今还是以江南国主马首是瞻,得雍而不得荆,怎么行统一大业?不如借这个由头,下旨令荆州刺史襄助檀涓抵抗蛮族,荆州不从,就命元竑水师攻打荆州,元竑再不从,那就不是真心归附,樊将军立即南下建康,捉拿元竑及其党羽——让他们这几路人马彼此消耗兵力,陛下坐收渔翁之利,岂不好?”
樊登侧目看了周珣之一眼,皇帝果然笑道:“此计甚妙。王玄鹤隐退,麾下群龙无首,元竑一个黄口小儿,难道是上天赐予我成就大业的良机?”
“此乃天时地利人和,”周珣之道,“陛下广纳良才,江南百姓,谁不向往?”
皇帝主意已定,随即下诏,准王玄鹤返回建康,王玄鹤闻讯,连官服也来不及穿,从酒席上赶来御前谢恩,皇帝嫌他酒气冲天的,挥一挥手,令他退下了,随后对周珣之道:“这样一个草包,也能统御江南水师?可见元竑手下无可用之人了。”
周珣之笑道:“他手下可用之人,不都在陛下彀中吗?”旋即提起了要擢檀道一进吏部的事。
“这件事嘛……”皇帝拿起案头奏疏,稍一犹豫,没有立即答应,转而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笑道:“听闻王玄鹤进京时,还特地搜罗了神谶碑拓本献给国公,说起神谶碑来,我也是久闻其名而未见其物。”
周珣之微怔,见下首梁庆之等一众言官,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