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天原本就亮得晚,又加之金城已经下了好几天的雨,却仍没有停的意思。豆大的雨里噼里啪啦砸在车窗玻璃水,徐婉向外望去,整座金城被一片巨大的晦暗笼罩着。雨中行车十分艰难,雨刮器不畅地摇摆着,却仍是一片雨幕。陈立即使打开了车灯,仍只觉得前路迷茫,越来越着急,问徐婉:“徐经理,糯糯会在哪?”“我给你指路。”她的声音轻轻的,却很清醒。徐婉还记得去汀洲官邸的路。虽然孟家在金城府邸有好几处,徐婉也不确定孟钦和是否在那。此时的汀洲官邸已经亮起了灯,官邸外戒备森严,每隔两步便有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岗,一个个神情严肃,没有一丝的松懈。和往常不同的是,还有几个侍从官正站在官邸大门下避雨,他们手上拿着红色的绸缎等雨停。若是现在将这红绸子挂上去,一定会被淋湿。虽然办的是西式婚礼,可孟司令是老式做派,三姨太特意嘱咐了让他们挂。成家便要有自己的府邸,前几天孟司令直接将汀洲官邸划给了孟钦和,因此喜事也是在这。虽说汀洲官邸一直是孟钦和在住,可住是一回事,给又是一回事。就这么一桩事,金城的那些政客纵横家早已议论纷纷。有的说孟司令将汀洲官邸给了二少,将来自己的位置也是留给自己的儿子。还有人说孟司令只想让二少做“藩王”,即使大少失势,还有孟家小姐和三少,孟司令现在这么做就是变着法子将二少逐出司令府。这对父子的关系微妙,向来能衍生出各种各样的解释,谁也说不清楚。可就算这其中有再多隐情,谁也不能否认,孟钦和这两年已经慢慢掌管了南三省的军政大权,是绝对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汀洲官邸旁还有一幢三层的小楼夜也亮了灯,杨诗音已经起了,好几个佣人在一旁伺候她梳妆。杨诗音的卧室在顶楼,朝着东边,透过两页玻璃窗,正好可以看到官邸的大门。原本新娘子出嫁这种事,原是新郎去新娘娘家去接,可杨父执拗,觉得女儿草率离婚!婚,现又堂而皇之二嫁,无法给前夫金家交代。杨家与金家乃世交,杨父一直觉得过意不去,所以也没有松口让杨诗音回家。没有办法,三姨太给杨诗音想了个主意,让她暂住在官邸旁的小楼中,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另外在私下里邀请杨父杨母出席在华徳饭店的婚礼。这场南三省瞩目的婚礼将在金城最为奢华的华德饭店顶层举办。金城也不是没有人在华徳饭店办过婚礼,但都是二层,顶层是淮军高级将领举办宴会的地方,拿来举办婚礼还是第一回。上午九点三刻新郎官的汽车前往住处,然后一起乘车去华徳饭店。早上八点钟,雨终于停了,天边终于有微茫的光,侍从官连忙架上梯子将红绸带挂上去。徐婉的汽车也是在这个时候到了汀州官邸前,那一道鲜艳的红稍有些晃眼,上辈子的回忆就像梦一般萦绕过来。她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一天为什么今天才到来?事到如今,徐婉只想要回她的糯糯,汀洲官邸张灯结彩,便也侧面印证了她要找的人就在这。她的糯糯会不会也在这里,昨晚是否害怕到整晚都睡不着?还没等徐婉下车,官邸的岗哨已经过来了,“车上是哪位?”或许今日孟钦和大婚,坐汽车来的一般都是贵客,虽说这时间有些不对,官邸的士兵警惕之余还是很客气。清晨的金城十分安静,虽然官邸中的佣人已经开始忙碌了。官邸门口的动静入了一旁洋楼中人的耳,替杨诗音盘发的佣人小兰,看了一眼窗外,笑着道:“呀,居然这么早就有人来贺了?”杨诗音抬头瞥了一眼小兰,眼带笑意道:“谁呀?”说着微微起身往窗外看去。她这一眼望去,视线再也未能收回来。官邸前不允许停车,士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徐婉也不犹豫,让陈立将车开到路边去,自己大方下车,正色对那为首的士兵道:“我找你们二少,他现在在吗?。”“有请帖吗?”“我不是来喝喜酒的。”那为首的士兵有些轻慢,笑道:“二少哪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何况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二少哪有功夫见你。”?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