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已有春意,屋里却燃着熊熊火盆。
四处垂下暗红低矮帘帐,顶头支了口药锅,里面不知在咕噜咕噜煮些什么调理用的汤子,散发出浓烈膻气。
空气里弥漫的热浪几乎叫人无法忍受。
才站了片刻,南平就觉得后背冒出潮意。呼吸之间,全是人汗味和动物油脂的味道,属实不大清新。
而西赛正倚在软垫上,许是因为方才殿外骇人的爆竹响,一脸惊魂未定。
她的面前跪着个南平从未见过的白衣人,双手交错,喃喃低语。
这模样竟像是准备进行什么仪式。
公主对此情此景一时有些诧异,不禁侧身望向瓒多。
男人尚未开口,西赛却突然从垫上猛地直起身子。她指向南平,尖声叫道:“就是她,想要害我的孩子!”
第19章 措仑归来
西赛的指尖颤抖着,控诉中仿佛饱含不甘的血泪,恨不得立刻就把罪人拿下。她说完便仰面倒了下去,阖上眼,竟是要就此睡去了。
好像这一声无端的指责耗尽了全部力气似的。
四面八方投来了俱是犹疑的目光,擎等着南平公主的一个答复。
屋内只剩火焰的燃烧声,和西赛沉重的呼吸声。
南平定了定神。毕竟若是一句话没说对付,多的是人想把她拆解入腹。
她思虑片刻,面上露出担忧神色,把方才没来得及说的话吐了出来:“王妃这是病得糊涂了么?竟满嘴谵妄之语。”
她转向瓒多,又问道:“可曾看过大夫?”
语毕,便细细打量起周遭人。横竖先把关切的态度放在这,旁的心思再暗自揣摩。
而瓒多神色未变,倒是看向了正跪在西赛垫前的陌生男子。
那男子一身雪衣,态度超然的开口:“南平王后从外面带来了寒气,惊扰了恶灵,西赛王妃才会说出这般荒唐言论。”
只不过南平在听到“王后”二字时,已然怔住——这婚结的没头没尾,连瓒多的面都是时隔多日才再见着。
空顶着个王后的冠子,重若金石,倒沉得叫人直不起头来。
这厢瓒多已然答话,语气之中多有附和男子的意思:“圣者说的是。”
所以这白衣人便是圣者了。
南平凝神望去,那人看着年纪不老也不小,模样不美也不丑。当真好像芸芸众生的浮世相,皮肉全无用处,看过一眼便忘记。
凡事公允,面目慈悲。
只是南平细寻思了他方才的话,觉出几分意思——乍一听是认定西赛说的是胡话,但总归是公主惊扰在先,才有了后面的闹剧。
有因方才能种出果,圣者毫不避讳的偏袒,恐怕是与西赛多有牵绊,只是现下不知是何机缘。
南平在电光火石间顿悟深意,便温声道:“是我唐突了。”
进得殿来不过是为一探虚实,如今心里有数,不如早些离去。
没想到的是,瓒多示意仆从把西赛身上的厚重毯子掖严实了,竟转身对南平道:“我送你。”
说完当真迈开步子,走在了公主的前面。
殿门一拉开,清新的风扑面而来,一扫鼻内悬着的浊气。
方才秉着气的南平忍不住舒服的轻叹一声。身旁的男人似是感应到了她的松快,突然淡声道:“不是我不想去看你。”
南平停住步,仰头望向身量极高的瓒多。
在和煦的日光里,男人的眉眼依旧是冻住的:“圣者有言,驱恶灵时不能近女色。”
这是在和她解释么?
南平笑笑,不予辩驳,极是和气的点头:“圣者真知灼见。”
这话说完,好像夫妻二人当真再无话可讲。
肩并肩走了一段,南平便温声道:“陛下不如早些回去照看王妃,看她得病,我也是极焦心的。”
男人顿足——倒不是听了南平的话,而是步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