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摘太知道这人的执拗,一刹不动地看他半晌,转过头去,听不出情绪道了句:“随你……”
沈摘走后,天也开始亮了,他还剩下一个时辰。
林潮止离开书房,一路往孟澜的禅房走去,站在门外,听得木鱼声,在尚十分宁静的清晨,格外轻脆,每一声都仿佛敲击进他的记忆、脑海、心房。
“谁在外面?”
“是孙儿。”不再犹豫,潮止推门而入。
门窗紧紧合实,张妈妈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进入,任何声音也传不出来。
莫约过去一炷香的时间,潮止打开门出来,怔怔站立几许,豁然跪下,朝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又回了书房。
这下把张妈妈吓坏。
“哥儿怎么了?老太太骂他了?”
孟澜摇头:“我这孙儿,是个好的。”
第一缕斜阳透过窗子,投至几案。
“林安,上茶!”
不一会儿,林安低头走进来,放下茶,什么也没说即告退。
林潮止洗了把脸,让自己更清醒些,一丝不苟穿好朝服、冠冕,就像无数个往日一样。
然后执盏,一饮而尽。
这时,天彻底亮了。
林风眠奔驰在街道上,扬起滚滚烟尘。
街上的行人还不太多,稀稀疏疏散落在馄饨摊、烧饼铺,闻声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她不为所动,只管疾驰向前。
林风眠神情肃穆,一手持缰,一手抚胸。
那盏茶,可以让兄长睡一会儿,但仅仅是一会儿罢了,她需赶在他醒来之前,抵达宫门。
一母同胞,她怎会看不懂林潮止眼神中酝酿的情绪?
他是瞒着所有人,要祭奠出自己呢。林风眠怎会忍心,她这一命,本就是上天垂怜才多得的,用掉才不会可惜。
潮止是长男,更是家中唯一入仕的人,有他在,弟弟与祖母都可以被保护的很好,林家这一滩死水,也会活起来吧。
如此打算着,她对林安威逼利诱,在大哥的茶水中放了少许安神散,说来还挺对不住那小子的,大哥醒来会骂他吧。
红墙绿瓦就在百米之外,阳光一照,巍峨雄壮。梁皇宫此时比任何时候都像座精美的牢笼,铜墙铁壁,入者,便要被吞噬。
太好了,守门的是霍宏。
“这不是林家二姑娘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林风眠双眼一眯,笑道:“给姑父请安,麻烦让让。”
“你要去大内啊?有令牌吗?”
她马鞭遥遥朝西面一指,道:“我来时瞧见霍璟在与同窗打架,先生拦也拦不住,看样子被气坏了。”
“这孩子,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他……”黄宏脸被臊红,骂了句。
“诶你!”走神的空挡,林风眠越过他,转眼冲入了西直门。
“我有急事,令牌回头再给姑父看!”
她的声音远了,霍宏惊出身汗来,她到底有没有令牌!
她好像说有来着?可依照程序,出示的令牌必须让他瞧见,才算有。他没有瞧见……
报还是不报!
急得原地转了两圈,一摸脑袋,喝道:“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
“你怎么不拦着她?”
小侍卫惶恐:“我以为她是大人的相识,所以……”
霍宏急道:“坏了惹祸了!还不快追!”
“是!”
林风眠冲过三条无人戍守的甬道,便来到了二十四桥,她快速冲过桥面,对面恰有一队内侍低头疾行,看穿着是要去哪个娘娘宫里当值的。
宫中严禁走马,可这姑娘非但骑了马,还冲过了桥,一时间看傻众人。带头的公公喃喃道:“这人是谁,要去哪?”
林风眠闻声,心念一动,勒马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