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成能把她接回来。自己也深信不疑。
此刻终于意识到,是告别的时候了,心中有什么东西放下的同时,不可否认也有一丝落寞。
“太子,您慢点!”司马葳刻意压低嗓子,好像不想惊动谁,却还是引起了林风眠的注意。
最先发现林风眠的,是随队伍归营的排头兵。
随后他立刻禀告了伍长,伍长禀告黄有德,黄有德告知司马葳,司马葳赶紧将李勖请来。
原因很简单,被万人讨伐,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经受得住,他们喜欢林风眠,打心眼里怜爱、心疼这个姑娘,不想看到她轻生。
今夜之前,李勖也是这样想。
她来不及细思,李勖凛然走来,铠甲加身,显然刚处理完军务就急着过来了,长剑紧紧按在身侧,硬是没有发出半点与铠甲摩擦的声响。
两人高低错落地对视良久,少女着素裙,衣带飘飘,容光清媚,她望向月下男子,何尝不是同样的年少清怡。
半晌,两人皆是无声一笑,因彼此懂得。
经此一事,她终于知他一心维护,他亦知她的坚强释然。
司马葳不放心,在旁边小声道:“太子你站着别动,跟姑娘唠点家常转移注意力,一会儿我从旁便摸过去。”
“先别管姑娘愿不愿意,救下来再哄。”
不料李勖一旋身,跃至墙头,竟就这么与林风眠并排坐了下来,那柄从不离手的宝剑,随意一搁。
“去告诉黄有德别守着了。”
“太子?”
他一昂头:“去。”
林风眠失笑:“他们以为我会从这里跳下去?”
“大不了我再接一次,反正又不是没接过。”
往日的李勖是敏感缜密的,可身上总也透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沉重,今夜扼杀了一场潜在的风波,且多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时间竟流露出来几分大胆,几分霸道。
他说这话,大有她跳几次,他便接几次的架势,林风眠不觉得好笑,反而心中暖意流淌。
“我知道太子的担忧,不然不会命黄有德陪着我,约束我来城门这里,”她道,“入这受降城后,你就担心我经受不住打击。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着。”
她说完,李勖瞬间有些羞赧,不错目地凝着投在地上的影子,久了,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虽未处理过相同的情况,可他见过负隅顽抗后难逃兵败自缢的公侯,也知道哀帝并非善终,而是被父皇逼死。
“我的第一任少师是大将军刘柄傲,他没有守住北郡六洲,戎人占领阵地那刻,他就是从城楼跳下去的,那道城墙比这里的高,”李勖声音寂寂,望着脚下,“那年我九岁。”
“我不会,”她道,“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记挂我的人活着,我就不会去死。”
李勖看过来,这时女孩儿正轻轻颔首,额前蓬起一团可爱的绒毛。
“每个人都有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为了这件事情,什么都会克服,我只有活下去,才能见到家人。”
才可以让他们幸免前世的灾难。
“太子你的老师他很可敬,之所以选择结束自己,并不是他懦弱,恰恰因为他很坚强,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就连生命也给了这件事。”
这一刻,李勖觉得自己曾经的想法多么可笑,她何尝不是一样坚强,遂仰头看了下天,笑道:
“诚如姑娘所言,李某也是这么以为。”
林风眠于是想到,前世曾问起李勖脸上的伤,他浑不在意地说:“凶神恶煞正好,上阵能吓退敌人。”
梁国的山河,在他心中的分量,无法估量,有朝一日,若连大梁都抛弃了他,他又会否坚强活走下去?
高山丘陵无垠,刚刚北上的时候,她诧异世上竟有景象辽阔至此。
远方谷间倏尔光芒一闪,在这星海夜色里并不明显,却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