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还奇怪,这个姑娘行事怪异,明明已经行过福礼,临走之前,又特意给他们行了个五心向地的大礼。
现在想来,她那是在默默叩拜亲生父母。
懂事的孩子总是叫人格外心疼,出生就遭受磨难,现在还要被人追杀打成重伤……
罢了罢了,欠她母亲和欠她的,今生一起还了吧!
朱瞻基并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只见他面色时而悲伤,时而温存,就像是一位平常父亲,而不是一位不形于色的君王。
他笑道:“不远,詹士府后面那条街出去,过几个胡同口就到了。”
这可能是朱高炽在京城里,走得最远的距离。
到了胡同口,呼延锦已经等在那里。他回府里叫下人回避,看看花荞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也就没有打扰她。
朱高炽甩开福成、福喜的手,就那么站在窗外,远远看着,趴在碧纱橱软榻上睡着的女儿。
正是人间四月天,半枕轻愁醉风眠。
南北边的窗户都半开着,屋里微风轻轻拂过纱帘,仿佛是一只撩人的小手,让你欢快得,嗓子里立刻要唱出歌来。
花荞的脸向着他们这一边,可能是睡得不舒服,也可能是伤处痛,她哼哼着动了动。
这是兰儿的孩子……朱高炽眼眶都红了。
纵使隔着纱橱看不真切,仍然站了许久。终于他摆摆手,大家又默默扶着他,出了院子。
朱高炽的心情很好,花荞就像是兰儿留给自己的礼物,让他对她的思念,有了着落。
“女儿家本无名字,叫的都是母亲给取的乳名。花这个姓,叫着也跟名一样,就还让她叫花荞。
她既来自宝应,孤便把宝应请封给她,等你皇祖父回朝,禀明缘由,请封了郡主再接回宫去。”
“是。”
“她尚未出嫁,在宫外生活不能太随意,吃穿用度、宫女侍卫,该有的还是要有。但现在赏她郡主府,又有些为时过早,于礼不合……”
朱高炽看了看他们住的这条胡同,地点还不错,闹中有静,就是胡同里八户人家有点多。
“你让人查查这几户都是什么人?无关紧要的就都移走,去把整条胡同都买下来,你妹妹住在这里才踏实。”
“胡同买下来容易,可她府里人少,这一溜都空着,也没人气。不如将空出来的府邸,让那几个排前几名的新科进士住进来。既免了百姓说我们仗势欺人,还显得父王您惜才爱才。”
朱瞻基出主意到。
他有心结交的几位进士,都被皇上点进了翰林院,若是他们搬到这里来,自己还可以借着看妹妹,多来走动。
“嗯,甚好。将来挑出里面人品好、样貌也不错的,还可以给花荞指个郡马、驸马什么的,再别委屈了这孩子。”
朱瞻基又笑了:“父王考虑得周全。只是花荞才刚回来,您就舍得嫁了?”
“是不舍得,多亲近两年再说……”
皇太子、太孙坐车走了,原地站着的呼延锦,却感到大大不妙。
他明明跟朱瞻基讲好,揭露花荞身份,是为了将魏谦悄悄杀了,解了花荞的困,也报了师娘的仇。
而且,只有身份公开了,对易呈锦来说,她才没有被利用的价值,花荞也才能安全。
至于易呈锦与朱瞻基的争斗,他没兴趣参与,就算是跟父亲决裂,他也是这个态度。
不过,自己也只有福建那桩事没办完,等他从福建回来了,皇上也未必能从蒙古班师回朝。
那时再走不迟。
正想着,脚已经不由自主的走到了西厢花荞屋门口。
“师兄?谨逸?是你在外面吗?”花荞听到外面有动静,在里边唤他。
“不是我是谁?”他笑着推门进去,一屋子的药香扑面而来。
“你猜,刚才是谁来了?”
花荞一边费力的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