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懿神色微缓。
管事姑姑望向姜鸾,歉然道:“但是皇后娘娘的信件,都被这小蹄子沾上了水渍!”
——插着白梅的瓷瓶中,每日都由宫女换水,以保白梅花期持久。瓷瓶既然破碎,里头的水自然也会竞相涌出。
管事姑姑捧出描金匣子,放到姜鸾身前的桌案上。
姜鸾皱着眉头,翻了翻,见匣中大多数信件已被浸湿。她抿了抿唇,看向郗颜,“按照宫律,此人应如何处置?”
管事姑姑寻思一会儿,“若按偷东西罚,便是杖责一百;若按偷窥主子物事罚,便是贬入尚衣局,做最末等的洗衣宫女。”
杖责一百,怕是活不成了。
“那便按偷窥主子物事罚吧。”姜鸾垂着眼睫,略带愁容地翻看这些信件。
越王近几个月寄来的信件很多,堆了厚厚的一沓。李怀懿瞥着姜鸾的素手烦乱地翻过一封封信,便温和地建议道:“今日天气好,不如把这些信拿出去晒晒吧,待晒干了,也还能读。”
姜鸾点头,把其中最湿的信件先挑出来,正要遣人去晒,却不由在信件上定住了目光。
李怀懿顺着姜鸾的视线瞥过去,亦定住了目光。瞬间之间,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第57章 她站起身,扬手就给了李……
温和的日光从殿外照耀而入, 白色信封上缓慢显露出蓝色的字迹。
这字迹一开始很模糊,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蓝色的字迹一点一点加深。
“鸾鸾。”李怀懿听见自己的声音隐约颤抖, “不要看。”
他站起身,走过去, 试图从姜鸾的手中抽走信封。
“陛下在心虚什么?”姜鸾垂着眼睫, 避开他的手。信封上的字迹终于全部显现出来——
“阿姐, 救我。”
姜鸾瞳孔微张,飞快地拆开信封, 取出里头的信笺。
她的呼吸屏住了。
信笺由雪白的宣纸制成,上头用黑色墨汁写满了阿弟对她的思念。而在这些黑色的墨迹旁边, 蓝色的字迹遇水显现出来, 上头写着:
“秦王将我幽禁于宫中,不让我和阿娘出门。”
“阿姐, 这个国家的高层已经全部被秦王换掉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大臣里没有一个我熟悉的面孔……”
“阿姐, 我听见秦国派来的使臣在议论你的名字,他们发现了……”
蓝色的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写在信笺的每一个空白角落, 一字一句, 像一声声绝望的呐喊,重重敲打在姜鸾的心头。
姜鸾指尖微颤,她环顾左右, 瞥见宫女端着盆匜立在一旁。
“端过来。”她对宫女吩咐道。
宫女有些不知所措,她睃了李怀懿一眼,怯怯地将盆匜端来——盆匜中盛满了水, 这是方才李怀懿和姜鸾用过午膳之后,宫女端来供他们净手的。
姜鸾把描金匣子里的信件全部取出,“哗啦啦”一声,全部扔到盆匜里。
水滴高高溅起,其中几滴溅射到李怀懿的袍角。厚重的一沓信件飞快浸没在水中,宛若被巨兽吞噬。
李怀懿的掌心生出细汗,心里像被火烤一般。他从前对阵万军之前,都从未生出这样的紧张。
姜鸾紧紧地盯着盆匜。不一会儿,每一个信封上,都有蓝色字迹显现,每一句都是——“阿姐,救我。”
姜鸾心底倏然一沉,她从水中取出一封信,拆开,里头写道:
“阿姐,你什么时候能发现秦王的嘴脸。”
“阿姐,你怎么还没有把信打湿,我不知道怎么避开秦王的耳目,只能用明矾水来写信。”
“阿姐,我好想你,阿姐……”
她浏览一番,来不及把这张信笺塞回去,就把信笺连着信封放回桌案上,从水中重新取了一封,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