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冰冷得像冬日落下的雪花,“从今晚后,你好好地待在长乐宫里,不许出去半步。”
姜鸾睁大眼睛。
李怀懿大步出了殿门,他对外头的宫人吩咐了几句,一些宫人投来了怜悯的目光,他们上前,将殿门重新闭上。
侍立在廊下的陪嫁宫女们,压抑住迫在喉咙的惊呼,她们透过渐渐合拢的殿门,不安地往寝宫里张望。
姜鸾拥住被子,朝她们微微摇头。也不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们能不能看清。
殿门的最后一丝缝隙被合拢,月色被隔绝在外,琉璃灯火细细摇曳。
种满玫瑰花丛的长乐宫,在李怀懿的命令下,成为姜鸾的华美囚笼。
……
玫瑰花瓣渐渐凋零,冬雪覆盖整个皇城。转眼,姜鸾已经在长乐宫中,被软禁了八个月的时光。
一应物事是绝对不缺的,只是不算太好。姜鸾带来的陪嫁宫女们也被禁足,只有含霜等人尚能自由出入长乐宫,偶尔会带回一些消息。
这天,姜鸾正坐在窗前抚琴。悠扬的琴声从窗牖飘出去,如流水一般,汇成孤单的乐曲。
含霜从外头回来,带着满身风雪。她入了殿,站在暖和的熏笼前略烤了烤,待身上的冷气散尽了,才站到姜鸾的身边。
姜鸾弹完一曲,问道:“何事?”
含霜道:“陛下回来了。”
八个月前,李怀懿送走越国使臣不久,就对相邻的燕国发动了战争。越国大将与李怀懿联手围攻,于上月攻下了燕国的国都。之后,秦越两国进行了冗长的洽谈,进行利益分割。
此次李怀懿从前线回来,想必是和越国谈得差不多了。
姜鸾拨动了一下琴弦,轻声道:“从此天下只剩六国。”
素琴发出一声高昂的琴声。
天下分久必合,两百余年的混战,似乎吹响了结束的号角。
而她作为两国建交的象征,竟被囚禁在长乐宫这么久。
含霜见她面色不好,知道被软禁的生活甚为烦闷,连忙略略安慰几句,又说道:“陛下回来后,差不多便到除夕了,太后应会在后宫举行宫宴,到时候,娘娘您也能出去散散心。”
姜鸾入宫后,宫中便新进了许多宫妃。她们都来自于秦国世家,据说各个家世不凡,甚为貌美,李怀懿却忙于战事部署,从未踏足她们的宫殿。这次李怀懿回来,太后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姜鸾若不出席,也太难看了些,难免引来议论,甚至可能传到越国。因此不管是姜鸾还是含霜,都相信此次除夕宫宴,长乐宫应会在被邀之列。
姜鸾微笑着点头,心中有一个大致的计划,在缓慢成型。
数天之后,李怀懿果然回到皇宫。当天晚上,姜鸾便收到太后传来的消息。
太后身边的宫女立在长乐宫的门外,对姜鸾潦草行了礼,起身后,下巴微抬,高傲道:“宓妃娘娘,太后命您于明夜酉时,去乾清宫参与宫宴。”
姜鸾对宫女的傲慢不以为意。她点点头,让含霜给了赏钱,又站在长乐宫的门边看了几眼,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回去。
她好久没有看见长乐宫以外的世界了。
翌日,姜鸾梳着十字髻,发髻上简单地插了一根银镀金嵌珠宝蝴蝶簪,身上穿着一件杏白色穿枝花妆花缎袍,直将身段衬得绰约多姿,袅娜动人。
她站在铜镜前,照了几下,脑海中冷不防蹦出李怀懿曾经说过的话——“越女放荡。”
姜鸾对着镜子转了两圈。
她哪里放荡了?
明明是秦国人放荡。
姜鸾哼了一声,将久未出门的陪嫁宫女们都带上,想了想,还捎上含霜,这才浩浩荡荡出了门。
这几日下了几场雪,宫人虽尽力清理过,宫道却仍有些湿滑。
姜鸾的绣鞋渐渐被濡湿,水汽往里透,把罗袜也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