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才……第三日清晨呐,满打满算也就两天两夜……”身后的门房老伯艰难地睁开浑浊的眼睛,迎着亮眼的天光看向早已走远的七郎君,摇了摇头,双手揣到缁衣袖子里,回到低矮的门房里,围着火炉取暖。
“七郎君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七郎君你可算是回来了!”
赵墨一进到北面的院子就听得自己的几个小厮尖声惊呼着这两句相互矛盾的话。
“怎么了?”赵墨一面走向浴室一面问他们道。
小厮们低着头,踱着碎步慌慌忙忙跑至他跟前,七嘴八舌说了一大通话。
大都是控诉吴少卿的种种恶行。
一小厮说:“吴少卿昨日就进府来,东捣鼓西敲锣的弄了一大堆小的看不懂的东西,把七郎君你的浴室弄得乌七八糟的,难以收拾。”
又一小厮道:“吴少卿又是烧热水又是灌冷水的,那浴室被她弄得烟缭雾绕的,铁棍哐当当作响,又融了许多白蜡,满地都是滴滴答答的白蜡,根本没法踏足。”
另一个小厮说:“这些也就罢了,不过是费些柴火井水和清扫的功夫,可吴少卿不知怎的,捣鼓着捣鼓着,突然就发起火来,蹲在浴室里头兀自生着闷气,小的们怎么敲门她都不应,我们也不敢擅自闯进去。”
赵墨脚下踏着这些话走到浴室门口,问道:“现在她还在里面?”
一个小厮回道:“从昨晚开始她就没出来过,小的们怕她出事,叫了好几遍她才低声应了一句,此后就再也没声了,一直到今早。”
又一个小厮回道:“幸好七郎君你回来得早,要不然小的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另一个小厮说:“也不知道吴少卿在里头有事没事?”
赵墨用眼神摒退周围的小厮,自己推开浴室门走了进去。
浴室很大,从外到里头有三道门,进到里面之后还有竹帘、屏风与竹木推门隔成许多小间,其中三个小间设有出水竹管。
赵墨看过温池间和冲洗间的出水竹管,都被她弄得一塌糊涂,乌七八糟,不成样子。
他最后走到沐浴间,只见这里头的出水竹管被她摆弄成奇奇怪怪的模样,浴桶里还掉落着几根重量不一,长度不同的铁棍,浴桶被砸得坑坑洼洼的,根本不能再用了。
吴枕云呢?
浴室里滴滴答答落着水滴,还伴随着极轻极浅的均匀呼吸声。
赵墨循着这个声音走到沐浴间隔壁的暖阁处,只见一只小小巧巧的兔子般的人蜷缩在暖榻上睡着。
她满脸倦容,是恼人心境的忧虑,眉间蹙起,是化不开的纠结,凌乱的发丝贴在额角,是缠绕不清的思绪,樱唇紧紧抿着,是说不出口的难题。
吴枕云这是碰到硬石头了。
赵墨走上前去垂眸看着她,说她睡得不老实嘛,暖榻上的引枕和绒毯她都没敢动,和衣而眠,一身獬豸绣纹绯袍,衬得她又单薄又瑟缩;说她睡得老实吧,小手揪着引枕和绒毯的一角,小脸埋在其间,糊了引枕和绒毯一滩的涕泪,她浑然不觉。
赵墨俯下身来,从她手里解救过引枕和绒毯,她被惊醒了。
一见着赵墨,脑袋昏昏沉沉的吴枕云就同他嘟嘟哝哝抱怨道:“不行……怎么都不行……是不是你家风水不好啊?怎么做都不行,累死我都不行……”
“怎么了?”赵墨一面往她身上裹绒毯,一面低声问她:“是水温不够没办法融化白蜡还是凝固的白蜡没法固定铁棍?”
“都不是。”吴枕云坐在暖榻上任由他裹着自己,双眼迷蒙,不怎么清醒地说道:“是出水竹管的倾斜度不够高,水流的速度不够快,重一点的铁棍根本没办法滑落下来,轻一点的铁棍就算是滑落下来了也只是滑落到出水竹管下边一点,根本没办法刺到对面。”
赵墨轻笑道:“出水竹管的倾斜度当然不能太高,水流速度不能太快,要不然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