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会计打着算盘的手顿了顿,听着她继续说,“要说都是一个祖宗的,分什么你我他,咱们劲儿朝着一处使,心齐齐的过日子才好呢,没几年就能超过美国人了,咱们也能穿着那个什么尼龙丝的袜子了。”
咱们没有尼龙丝的袜子,留学生回来了,带几双袜子,是给女士最好的礼物了,说是能看到肉还能透气儿呢。
工业是瘫痪的,慢慢的恢复起来,我们现在是缺什么,就生产什么,工人日夜不停的做工,工业体系是东北那边的挖煤工人,首钢的钢铁工人,实打实的造出来的。
张平不就总是做这样的事情吗,他是保卫处的,但是很多精密仪器我们没有,单位就派人去国外去,去国外干什么?
死皮赖脸的学,张平都是垫着脚去看人家的机器的,真是先进啊。
七拼八凑的挤出钱来,然后用大箱子亲自护送着带回国内来,但凡是单位里面有了这么一个机器,那其余的咱们就能造出来,照着造出来。
这就是中国人的精神。
孙大妞粗人,虎气,可是她心一处儿的这个劲儿,是典型的。
安会计摸了摸小孙的头,“今天就学到这里了,你自己拿着打一会儿去。”
教小孙打算盘的呢,小孙点点头,欲言又止的,最后问,“西爱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就跟西爱好,俩人打小一处长大的,西爱欺负他欺负的跟什么一样。
“这哪儿知道呢,不过应该没事儿,小孩子家家的爱吃糖怎么了,就是说破大天去,也没有扣着西爱的理儿,这话我下午也对着人家说了。”
她针头扫了扫头发,微微低着头,说话那是一个响亮,“孩子做错事儿了,教育教育就是了,西爱能懂什么啊,千万不能给关进去了。”
事儿看着大,但是你说破天,就是糖的事儿,再说了那特务,谁认识啊,人家在暗处,就是打游击的呢。
小孙抿着唇,觉得自己妈真不差,真敢说话儿,孩子是看着父母的背影长大的,小孙厚道,你就是看孙寡妇嘴再碎,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那妈,明儿能去看西爱吗?”
“不能,睡觉去。”
孙大妞虎着脸,觉得小孙你整日里操的哪门子的心啊,威胁他说,“老师要是再来找我,说你不会打算盘,我就——”
点了点他,到底没舍得说出口。
小孙盼着等着,果真没几日,西爱就回来了。
人回来的时候,倒是病了。
半夜里张平骑着自行车给送医院里面去,人面皮子都是黄的,又是呕又是晕的,张西爱觉得半条命都去了,偏偏还眼泪八叉的,“难受——”
梅如的心一咯噔一咯噔的,她被留下来继续审查了,上面其实觉得保守起见,要她留在北京这边,一方面是她被特务盯上了,而且现在人还没有抓到,另外一方面,可能也是谨慎考虑,组织对她也不是那么的信任的。
“一会就好了,躺着别动,别动啊。”王红叶就抱着不撒手,她在怀里面拧成了麻花了,也一手托着她的头放膝盖上。
西爱回家,孩子们都不跟她玩儿了,看到都躲着走,还要嘀咕一句敌特分子,因为她拿了人家的糖。
她没吭声,但是心里面有气,呕得慌,这会儿跟医生说了,“郁结于心,急火攻心。”
医生就笑了,这么大的孩子,也没大毛病,怎么就闹病呢,“那这病一顿竹笋炒肉能治好不?”
西爱就不吭声了,歪着头拉着被子,小脸呱嗒掉地上去了,病歪歪的。
卡巴卡巴眼,她现在就很平静了,谁呢?
到底是谁干的呢?
点滴缓缓地输入,她整个人都变得昏沉。
隐约听到王红叶在低声讲话,“身体不好,从天津卫来治病的,怕是要——”
说的是冯佩佩,刘凤的弟媳妇,怕是要不好了。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