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饭的师傅脑袋探在窗口,看热闹都看呆了,看到递进来的饭盒,如梦初醒:“好好,不客气的!”低下头开始打菜。
今天红烧鱼块,量很足啊。
虽然在食堂扳回声势,但何如月心里很怄,回到办公室,一个人关着门生闷气。
关于“性窒息”这段,是自己跟费远舟私下说的话,她就是怕传出去被人另眼看待,才特意找费远舟私下说,怎么就会传得全厂皆知呢?
何如月想起了一个人……
不!她想起了“一只猴”!
突然她心中雪亮。如果说这事天知地知她知费知,那么起码,这世间还有一个人知道,就是丰峻!
不就是昨天在新华书店腹诽声音大了点吗?
不就是跟你抢书吗?况且我还没抢到。至于把这事宣扬得满厂皆知?
她走到门后,取下挂勾上的小包,掏出钱包,取出十三块钱,放进了裙子侧兜。
而后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向锅炉房走去。
说来也奇怪,香樟树下居然一片寂静。今天小青工们居然没有来午聚?
不管,何如月是来骂丰峻的,小青工在不在无所谓,少几个观众而已。
她走进水泥房,一眼就望见高大的锅炉冲直楼顶,几个工人正在忙碌,拖煤的拖煤,看表的看表。见何如月进来,都惊讶地停下了手中的活。
风机声、锅炉声,以及水汽声和燃烧产生的各种声音交混在一起,锅炉房又热又吵,简直一秒钟都呆不下去。
何如月提高嗓门,大声喊:“丰峻在吗?”
“找谁?”离得最近的一个工人也大声问,显然压根没听清。
“丰——峻——”何如月拢住嘴,大喊。
这回人家看懂了唇形,朝炉顶上指了指。但随即想到,也不可能让何干事爬上去啊,立即羞涩地笑了笑,自己从旁边的一□□上爬了上去。
片刻,丰峻从□□上爬下,全然没有另一位工人的笨拙,还差着一层楼的高度,就轻盈地往下一跳,正好落在何如月身前。
他深深地望一眼何如月,没有说话,反而绕过何如月径直就往门外走。
何如月赶紧跟上去,二人走出门外,在香樟树下站定。
这男人终于不白了,他刚刚应该是在炉顶上修什么东西,满手都是油污,脸上也全是煤屑。
但他似乎不在意,只淡淡解释了一句:“里面太吵,说话听不见。”然后转身就着锅炉房门口的水龙头擦了一把脸,又捏起一块肥皂角,仔细地褪着手。
“还钱吗?不用这么急的。你气势汹汹跑来锅炉房,别人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
“你当然犯了事!”何如月吼。
“是你欠我书钱,怎么是我犯事?还是为了罢工的事,厂里打算跟我秋后算账?”
他洗完手,转身望着何如月。
阳光透过香樟树叶,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明明暗暗的光影。这无耻的男人,居然洗把脸就白了。
“丰峻,别这么无耻。要知道你是这样的人,罢工这事我也不必帮你们说话!”
无耻?丰峻倒是不否认,成大事者,多少都有点无耻。但我是“怎样的人”?
丰峻略皱了眉头:“你让我有点懵。我怎么了?”
“怎么了?那天我特意把费警察叫出来,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才在厂门外见面谈话。你明明答应我不会外传,转头就宣扬得全厂都知道,你背信弃义!”
何如月越说越气,狠狠地加了一句:“你个垃圾!”
“全厂知道什么了?”丰峻突然脸色一凝,“陈新生老婆的死因?”
“对啊。现在全厂都知道是我提醒警察的,你开心了?食堂吃饭都没人愿意跟我排一队!”
说到最后一句,何如月突然就委屈了,鼻子一酸,好家伙,差点就哭了出来。
她猛地一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