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记起她的好来。
对此,顾清霜也服气。别的不说,剑舞可不好学,也不知晴妃这些日子费了多少心力。
晴妃便自这一日起又再现了风光,一边是分了宠,一边也不忘给各宫紧一紧弦,提醒阖宫上下她才是宫里数一数二的主位宫嫔。时不时地就往各处赏些东西,不是贡品就是赐物,连望舒苑这边也很是得了几份。
顾清霜自是看得懂,晴妃这是再无可忍,要明着一较高下了。
这倒是正合她意,上元节那事晴妃装相装得到位,紧要的话都推给别人说,还对她一再关切,她便也不得不粉饰太平,心里明知迟早要掐得你死我活,面子上却还得客客气气。
现下晴妃这般按捺不住,她就不必装得那样累了,满宫嫔妃也尽要站个队,最多不过在皇帝面前她们还是自家姐妹罢了。
为此,岚妃直截了当地与她表了态,神情中尽是不耐:“你们这些个宠妃之争,本宫从来都是懒得掺和的,出了事别找本宫。”
婉婕妤则说:“真论起来,我只不喜南宫敏一个,也不想与旁人结怨。但眼下晴妃来势汹汹,我又不似岚妃娘娘与她位份相当还有公主护体,迟早是要被逼着站一边的,那还不如早早地站了你。”是夜,采双再三与身边亲近的侍婢询问过红药和小明子是不是已然睡下,得了肯定的答案,就悄悄出了门,往东行去。
她不得宠,位份又低,在行宫的住处已是西边最偏的地方。和容华身为皇长子的生母,就算平日也难见圣颜,住处安排上也要离清凉殿近上许多。
她于是走了小两刻才到,进了屋,便见宫人皆已被屏退。和容华自己坐在榻桌边抿着茶,见她进来,眼皮也没抬一下,声音清淡:“多少日子了,你究竟在等什么?”
“……容华娘子。”采双死死低着头,手不自觉地紧攥住衣袖,“臣妾……一时找不着机会。”
和容华轻笑:“晴妃都这样与柔婕妤水火不容了,还用得着专门找机会?”说着,那双眼睛终于抬起来,落在采双面上。
和容华其实算不得貌美,但或许是诞育皇长子的缘故,她有底气,便也很有几分威风。这一眼扫过去,竟激得采双往后退了半步,
和容华打量着她,眼底的笑意冷了几分:“你是不是觉得,如今你便是拖着,我也拿你没法子,制不住你了?”
采双打了个激灵,膝头一软,跪倒下去:“臣妾不敢……”
和容华就那么淡淡地瞧着她:“你自己想想,皇上心里可有你这号人么?柔婕妤那边,也就是拿你当个平日里谈天解闷的玩意儿吧。我若寻个过错给你,求太后把你降回御女采女的位子上,你觉得这阖宫里头,谁会费心为你说半句话么?”
采双贝齿轻颤:“容华娘子……”
“到时若再把你送回凌贵人那边。”和容华的目光毫无掩饰地在她面上划着,“你说她会不会把那顿板子给你补齐?”
“容华娘子!”采双重重叩在地上,“臣妾……臣妾这就……”
“三日。”和容华淡声,“我再给你三日。三日之内你不办妥这事,我便亲眼看看凌贵人会如何治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采双周身都紧绷起来。说来也怪,从前在凌贵人屋檐下任打任骂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命苦,却没想过自己轻贱。眼下明明已当了从七品充衣,连封号也有了,此情此景却突然让她意识到自己有多轻贱。
没人真在乎她的死活,和容华抬举她是因为用得上她,柔婕妤抬举她是因为想知道她背后究竟是谁。若来日她没了这些用处,她们都会巴不得看她去死。
可她偏还得乖乖听话,因为她总归是想活下去的。
次日清晨,顾清霜正在妆台前梳妆,便闻紫檀进来禀话:“娘娘,淑充衣来问安了。”
她边自顾自地戴着耳坠边回了下头:“怎么今儿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