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没见着这俩小子了。
重黎说稍后寻她,也不曾来过。
这一问却是将镜鸾难住了,好一阵东瞧西望,支吾作答:“好像还在……促膝长谈。”
“促膝长谈?”
这词儿听着哪里不太对劲。
陵光瞧着她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阿鸾。”
“哎!……哎哎!在呢!”镜鸾当时就给吓得一激灵。
这心虚样儿,陵光只觉有几分好笑,清了清嗓子:“陪我去见个人。”
云栖小径,拂落半枝白雪,小园红梅正香。
昆仑高寒,山下春盛,山上却还是春寒料峭。
一条曲折青石路通入侧锋紫竹林深处,篱笆小院儿,道儿旁种了些好看的花草,青叶在白雪间,格外醒目。
院中只摆了一副石桌椅,树根旁厚雪堆积,桌凳上的雪却是被人仔细清扫过,太阳晒了小半日,水渍也都快干了。
挂着山中野菜与瓜果的檐下,冰锥滴滴答答,门扉敞着,站在院外便能看到屋中景象。
素净的小屋,只一白鬓老妪举着三炷香,正对着一座灵位上供,动作虽慢,可奉香屈身,虔诚之至。
即便已是两鬓花白,满面沧桑,于陵光而言,眼前的人似乎从未变过。
不夜天七年相护,若没有她,阿九只会活得更艰难。
陵光示意不要搅扰莲娘,在外头静静地望了许久。
上过香,莲娘又拿起脚边的一只竹编篮子,颤巍巍地出了门。
镜鸾刚上前一步,就被拦了下来。
陵光摇了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默默跟上。
从侧锋到主峰,要走近一个时辰的路,莲娘就这么一步步走过去,累了,就停下来歇片刻,再往前。
不知是不是不太看得清,好几次都险些崴了脚。
但便是自己要摔了,手中的小藤篮也攥得很紧。
陵光只能悄无声息地从后头托她一把,又或是先一步清好她脚下的路,让她走得稳妥些。
这条路走着走着,愈发眼熟,待看到那片澄明如镜的碧水才反应过来,这就到了天池。
陵光和镜鸾停了下来,望着莲娘踏着水岸,步履蹒跚地走过去,似乎思索了片刻,才停下,将手中的小篮搁在岸边,慢慢蹲下去,从那盖着白布的篮子里取出几碟小点心,桂花糕,炒糖球,如意酥,一份儿一份儿地放在晶砂岸上。
看着这一幕,陵光不由怔了怔。
镜鸾叹了口气:“自八年前那一战后,阿九的尸身葬于天池,她便每日都来祭拜,春夏秋冬,风雨无阻,长潋也去劝了几回,都无用,您那会儿能不能醒来都难说,此事是绝不能透露的,虽不知余鸢化身余念归潜伏于昆仑时可有动过歪心思,但那八年,玄武上神和无尽都无暇顾及昆仑,想来暂且不知此消息,莲娘这边,也一直瞒着……”
说到这,她似有几分犹豫,顿了顿,才说下去。
“其实前些时日去十殿阎罗那瞧了一眼,长潋和司幽的意思是……莲娘年事已高,寿数将尽,您既已归位,她记忆中的阿九也再不能回来了,只当斯人已逝,何苦再惹伤心,不可结缘。”
这样的结果,于谁,都好。
不可结缘。
可不是嘛,朱雀上神与不夜天的小阿九,实在是相距甚远。
便是告诉莲娘她就是阿九,也更想句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