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那捧沾着朝露的花庄重而期切地奉与她,笑容是温热的,像春日的朝阳,盛夏的微风,没有丝毫盛气凌人。
年轻的血液在奔腾,前些年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已有了些许棱角,那么明亮,澄澈,无所畏惧。
当年在九川溪谷外送了她一束不知名的花的小小少年,好像转眼就长成了翩翩少年。
穿着荼白的衣,站在比她低了一级的石阶上,仰起头望着他。
眼里有一汪暖水,她就在那粼粼水波里,流转沉浮。
她一直觉得,这双眼睛,不笑的时候还好些,一笑起来清波起浪,好看得要人命。
他说,师尊,我特别喜爱你,以后我都陪着你,陪你一辈子,就算长潋离开了,我也不走。
少年的声音那么坚定,搅乱了一池春水,让孤寂了千万年的心乱了,她征战沙场,斩妖除魔,她庇护苍生,受得起无数赞誉,可她站在那,头一回有些不知所措。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干干净净地对她说喜爱。
那双眼睛仿佛剥去了她一身的荣光与不屈的外壳,她从寒冷的云端坠下来,还有个人会稳稳地接住她,说会一直陪着她。
她想伸出手,碰一碰那张清隽的脸,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想听他再说一遍。
可眼前的一切都被拖入了扭曲的旋涡,将她拖入万丈深渊,她在时间的洪流里如鬼魂飘荡,看到的尽是从前。
那个曾如璞玉的少年,终成了残虐的帝君,双手染血,心如死灰。
他在渐渐离她远去,再想不起当初对她说的“一辈子”。
她焦急地追过去,试图留住那风中滚滚翻飞的一片衣袂,拉他回头。
可他恨透了她,厌恶了她,不肯再听她说一句话。
她于梦魇中惊醒,浑身几乎被冷汗浸透了,浑身发凉,难以喘息。
呆坐了须臾,才渐渐缓过神来。
晨曦照入屋中,四下大亮,窗外传来几声清悦的鸟鸣,她仍在九川谷中。
她的睡相向来不太好,身上的被褥有一半堪堪挂在床边,几乎落到了地上。
她舒了口气,只觉得脑子一抽一抽地疼,睡一觉竟比没睡还累,下意识地朝对面看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
榻上被褥齐整,却不见重黎。
她几乎是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过去探了探被褥。
已经凉透了。
四周没有丝毫留下的痕迹,连璞玉剑都不见了。
陵光简直头皮发麻,悔自己昨晚缘何就这么睡死过去了,是这么多年还没睡够吗?还是被冰封了太久,这副身子竟如凡人那般懈怠?好不容易把人追上,就觉得高枕无忧了?
却是忘了他素来擅长一声不吭地逃走。
她心中窝着一团火,拿上霄明,急匆匆地往外走。
虽不知他是几时离开的,但她昨晚入眠很迟,算算时辰,多半还没有离开西海,说不定还能追上。
这么一想,她夺门而出。
还未看清眼前的路,便一头栽进一人怀里,肌肉坚实,磕得她脑门疼。
她撞得一个踉跄,被人稳稳扶住。
来人身上带着清晨的寒气,臂弯稳健有力,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火灼一般令她心头一颤。
“师尊这么着急是要出去?”重黎面色微诧。
陵光倏忽一怔,愣愣地望着他:“你怎么在这?”
她还以为他早就走远了。
“我?”重黎茫然地眨了眨眼,“我醒的早,就没有喊醒师尊,去找了些野菜和柴火回来,师尊醒了就能吃上早饭了。”
说着,他侧过身,昨日她搭的石灶上,果然炖着一锅菜粥,热气腾腾,瞧着很是清淡。
“谷中草木近些年才长出来,鸟兽也少,没找到什么好东西,只能请师尊凑合一下了。”重黎道。
陵光怔愣片刻,冷不丁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