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案台时,他倏忽一僵,侧目望去,只见案头上放着一支螺色粗毫。
他顿时沉下了脸。
这支笔他见过无数回,乃是崔珏从不离身之物,可如今人失踪了数日,笔怎么回来了?
他走上前,紧盯着这支判官笔,笔身并无异样,还残留了一些气息。
他暗暗收紧了拳,陷入踟蹰。
酆都如此混乱之时,便是想抽调人手找寻崔珏的下落,却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此事只能交由孟婆协理,却迟迟没有回音。
对此,他心中的确是有所顾虑的,但也仅仅是臆测,并无证据,崔珏在天子殿侍奉已有数千载,诚然平日里他总是嫌他啰嗦,隔三差五失踪个几日,将一堆烂摊子都丢给他,但崔珏的确也是深得他信任的一位得力干将。
他并不想草率地怀疑到他头上,故而吩咐孟婆追查其踪迹之时,并未声张。
可眼下,崔珏的法器居然出现在天子殿中。
他权衡良久,召出烛阴。
这笔上只要还有一缕崔珏的气息,他便能用法器追溯到他所在何处,是误会还是另有蹊跷,先找到人再说。
银扇开,烛龙出,于半空中化为道道蓝光,凝成虚无缥缈的姿态,双眸无色,如深渊一般注视着司幽。
其生来反骨,劣性难驯,本是无人敢用的法宝,被他收为己用后,驱策了数万年之久,倒是对他有了几分敬重,只是每回都要吞去他不少灵气。
多年前陵光便劝过他弃了烛阴扇,天下法宝万般,总有个与他意气相投的。
可他倒觉得,烛阴,或许才是与他最是相合的法器。
烛阴钻入粗毫中,幽幽青光将笔身层层裹起,不一会儿便找到了法器上残留的崔珏的气息。
他继续深入,试图找出其所在,合上眼后,所见景象如白驹过隙,一闪而逝,仿佛穿过了重重山峦,银河落海,最终停在了一处荒芜的山下。
这座山谷,他绝不会忘,但凡经历过那场劫难的人,这辈子都无法将其从记忆中抹去。
九嶷山苍梧渊。
一抹熟悉的青衣随风而动,折去了发上雀翎,乌发散了一肩,凌乱中夹杂着说不出的妖媚。
他回头的瞬间,苍白的唇边忽地扬起一抹狡黠的笑,仿佛早已料到他的窥视,一抹红光当头劈来,司幽想收回烛阴已然迟了,邪气顺着烛阴的灵气遁入肺腑,尖锐的剧痛随之而来。
司幽暗道不好,当即斩断了与烛阴之间的灵络,盘膝而坐,凝神屏息,试图将这股反噬的邪气逼出体内。
然邪气直冲他心肺,分明意在要他性命。
他已极快地封了自己几处大穴要害,也只是勉强将其拦下,被拔除的邪气烟消云散,他也喷出一口浊血。
疲倦与痛楚接连涌上,他已经站不起来了,眼前徐徐浮现出一只霜花化成的银蝶,点点光亮闪过眼前,在半空中凝出了一行字。
酆都如何,崔珏有异,务必小心。
他呵地一笑,捂着嘴又咳数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心眼儿,写封灵书都不乐意多几句话啊”
他靠在桌子边,吃力地抬起手,同样凝灵成书,断断续续地写完这句话。
一切安好,崔珏或在苍梧渊,身在人间,诸事留心。
方才看到的,绝不是他认识的崔子玉。
他记得那双眼,数万年前便见过
弑母之仇,莫敢相忘。
无尽
可是为何,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望着半空中的字化为灵蝶飞出天子殿,用尽气力毁了那支要命的判官笔后,终是昏了过去。
东海之滨,今日布满阴云,一身月白的男子望着滚滚而来的浪头,身后跟着的青衫道君面色阴沉,恨极了似的盯着他。
自数日前被他从天虞山绑走后,陆君陈便一直想逃,什么法子都试过,起初会挨几顿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