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门槛的步伐,不急不缓地朝屋内走去,最终停在了案边。
夜已深,膏烛近末,一双漆夜般的眼静静地凝望着趴在案上睡着的女子。
似是觉得已经回到屋内,便不必再顾忌,她连件外袍都没披。
寒气渗了进来,那瘦削的双肩不由得瑟缩一下,将脑袋埋进臂弯里取暖。
案上的书被她的胳膊压着,蜷曲的十指之间还有点点血色,书也恰好在记着朱雀之名的那页。
风声萧萧,吹动着陈纸,发出飒飒的声响。
他一挥手,门窗便都关上了。
风雨似是戛然而止,烛火颤抖着渐渐停下,屋中只剩下安稳的呼吸声。
重黎垂眸不言,只是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如此也能睡着的云渺渺,有些恍惚。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半夜来这,不过是走了会儿神,便已经站在这座毫不起眼的小院中了。
傻子似的
他合了合眼,发出一声自嘲的笑。
趴在案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梦呓般的闷哼,应是手心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且又是这等姿势,以至于睡得不大踏实。
重黎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已经做好了她睁眼前便消失在此处的准备,然而她不过是轻轻动弹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四下静得有些瘆人,他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僵持了许久,确信她当真没有醒之后,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才缓缓落下。
他叹了口气,垂下胳膊,悄无声息地走近了,目光落在被血渍染红的“陵光”二字上,不由得眯了眯眼。
她似是累着了,他都靠得这样近,也未曾察觉。
又是一阵死寂,而后,他谨慎的俯下身,拨开她的掌心。
一早便问道血腥味儿,这般看来,果然只是清洗了一番便没有管它了。
像是被利器划破的伤口已经凝住了血,但稍稍一碰,还会裂开。
柜子上明明放着几瓶药,居然都不曾抹上。
他皱了皱眉,过去翻看,可惜他不通医理,也瞧不出哪一瓶是治皮肉伤的,不过其中一瓶,好像是在崇吾宫养伤的时候,他拿回来的。
于是,他拿起这一瓶走回来,蹲在案边,将她的手掌摊开,轻轻地抹上一层药。
他极少给人上药,不晓得轻重,即便已经颇为收敛,似乎还是会弄疼她。
她这厢一皱眉,他便僵住了,紧盯着那双眼。
一来二去,人虽未醒,他却觉得有些麻烦,索性掐了个诀儿让她彻底昏睡过去,心安理得地将药抹上,又从她屋里撕了些布条,捏着她的手左一圈右一圈地给绕上了。
包扎完,他露出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
这夜半三更,睡在桌边八成要着凉,他本想找条毯子丢上去了事,却又觉得心头硌得慌。
于是,俯下身来,将人抱起,挪到了榻上,将被子扯过来,严严实实地裹上。
嗯,盖得不错,不愧是他。
回到温暖的被窝里,似乎舒坦许多,云渺渺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重黎坐在榻边,忽然有些后悔。
她爱睡哪儿便睡哪儿,冻死了又与他何干?横竖有得是人为她操心,他奔波了数日,眼下不在崇吾宫养神,跑来这里自己气自己吗?
他冷哼一声,越想越觉得今日有些蠢,正欲起身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嗫喏软语。
他倏忽一僵,才迈出的一步也顿住了。
他就在此处,故而便是唤了名,也并无改变。
可这一声,比起将他硬拽过来,更像是在他心头狠狠抓了一下。
案上的烛火快要燃尽了,光辉幽微,映入他眼底。
他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脸。
陌生的,也应是熟悉的。
他冷漠地呵了一声:“谁要听你喊这两个字,你以为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