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张苍白的脸。
死算什么了结?
她一死,他又该恨谁呢?
他要她活着,活着才能亲眼看着他是怎么将苍生踩在脚下,将她在意的东西统统碾个粉碎!
活着,他才有机会看到那追悔莫及的神情。
才能亲耳听她认错。
她得活着活着。
否则他在这世上,还有什么
床头烛火发出哔剥一声,难熬的乏力与痛楚终于将榻上的人折腾醒了,她睁开眼,四下还是昏暗的,唯有一盏灯火,照着半边床榻,投下轻纱的影子。
记忆是浑浊的,费了好大劲儿她才想起自己好像是吐着吐着昏过去了。
再迟钝的人也该想到,仅仅吃坏肚子,怎么可能这般严重?
她转了转发僵的脖子,感到后颈吃痛,伸手一摸,已经包上了纱布,不过衣领上还染着不少已经干涸的血迹。
手腕和脚踝也在隐隐作痛,不知为何,浑身都使不上劲儿。
耳边传来书页翻动的声响,她转头去看,就见案边灯下,一道人影静静坐着,玄衣墨发,更衬得面如素雪,烛火照在他眉宇间,竟染上一丝温柔暖意。
可这片刻的温软,也在他抬眼的瞬间,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熟悉的迫人的戾气。
口中苦涩,她咳了一声,又得嗓子疼得厉害,开口,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他起身走了过来,挨得近了,才听清她的话。
“您怎么还在这?今日不出去吗?”
虽不知眼下什么时辰,但她这一睡,想必已经过去许久,窗外透进几许曦光,一夜都过去了。
习惯了睁眼这宫殿中便只剩她一人,冷不丁瞧见他还在,倒是吃了一惊。
她平平淡淡随口一问,却见他的脸都耷拉了下来。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本尊?”
刚醒,就盼着他赶紧走?
她倒是没预见这等状况,不如说刚醒来,她连细想的余力都没有,一时间也领会不了他发怒的理由,只这么愣愣地望着他。
重黎满腔的怒火都被她盯得不知往何处撒,烦躁地一拂袖,将一碗汤药放在了床头,没好气道:“既然醒了,就赶紧喝药。”
一个时辰前就送来的温补气血的药,一直用法力烘着,如今还热气氤氲。
瞧着他那张臭到不行的脸,云渺渺思量着这会儿要是说她不想喝,会不会被他吊起来灌,于是,怔忡了片刻后,她艰难地支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手腕处已经包扎过,还有些许血迹渗出来。
从被褥下探出的脚踝,亦是如此。
她昏过去之前,可不记得自己受过这样的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巧不巧又瞧见他身后窗沿下,被关在笼子里的黑乌鸦,看样子,好像被施了法术,尚且说不出话,只切切地望着她。
她的命兽是不是又做什么不要命的事儿了?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透着蹊跷,她浑身没有力气,艰难地端起那碗药,却发现并不是她熟知的苦味儿。
居然不是安胎药?
她低头啜了一口,还是被苦得直皱眉。
“这是什么药?”
犹豫再三,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句。
其结果,是招来一记狠瞪。
“毒药,赶紧喝!”
头一回见让人喝毒药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催着的。
她看了看碗中药汁,轻轻一嗅,倒是闻到一点红枣的香气。
念归平日里总捣鼓那些药草,久而久之,她也能闻出些东西来。
若是没有闻错,这碗好像是补药?
她睡了一觉,便已经虚弱到要喝补药维系几分精神了?
在这位祖宗凶巴巴的注视下,她没有再追问,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便咬牙屏息,将这碗药一饮而尽。
喝得太急,反倒呛了一下,咳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