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庇护啊,说来容易,本该是应当感激的事儿,可有一日若是疏忽了,忘记了,又或是因为别的原因没能及时去做,在世人眼中,就都成了你的错,你不是个东西,伪善又令人失望”
这话,它都听了太多了。
那些赶来拜访的鸟兽,隔着重重叠叠的山雾,道出了最是锥心的猜测与叹惋。
“神君这都两千年没出山了,也不让人进去,该不会是再也不想出来了吧?”
“可别说了,神君啊,怕是伤心透了。”
“这四海八荒好不容易救回来了,神君应当早些振作起来才是,哪能一直这么窝着”
“呸,说得轻巧!瞧你那会儿跟缩头乌龟似的,恨不得抱着被子等死,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不周山,怎么晓得那是个什么惨况?”
“说得好像你就有胆子去瞧一样!”
“唉,你们可都别争了,有这雾障,咱谁都进不去。三危山那边的情况可不太好,听说三青鸟都在女床山下连跪了七日,实在熬不住,昨日赶了回去。三危山如今啊,乱极了,谁都不敢去”
“三危山不是神君麾下领地么,神君就不管管?”
“神君如今连门都不乐意出了,哪会管三危山的死活?”
“我听说执念太深,容易入魔,你们说神君该不会也”
“你可别吓唬我!神君这会儿都不理咱们死活,真入了魔,咱们焉有活路!”
“神君若是当真没能守住本心,便只有靠咱们合力一搏,为世间除害才是。”
“去你的吧!要上你上,我可不触这霉头!”
嘈杂而冰冷的吵闹声断断续续,几层雾叠过来,便都拦下了。
那会儿它在干吗呢?
哦,趴在自己窝里,百无聊赖地望着被石头层层遮蔽的洞口,唯一透进来的一束天光。
外头的天,蓝得惊心,偶尔有几声风响。
堆叠了好些年的石头缝里,竟然长出了一朵白花。
小小的,叫不出名来,可是分外温柔。
光辉里,刺痛了它的眼。
若是主上看到这花,八成会笑着说,怎的这样小可怜。
仅仅是一闪而逝的念头,却将它辛辛苦苦堆叠的心房撞个粉碎。
幽深的洞窟,冰冷潮湿的石壁,一片昏黑中,偶然投下了一束暖光。
它望着那么一朵微不足道的小白花,却似再也撑不住了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世人皆道神明济世,心怀苍生,七情六欲却是极少,薄情寡义的事儿也屡见不鲜,故而谁的真心,都显得不那么值钱。
可谁又晓得,便是万古长生,也曾有绝望到哪怕再看一丝天光,都会瑟瑟发抖的时候。
“桑桑?”耳边突然传来云渺渺的声音,将它的神志换了回来,“怎么了,唤了你几声都不见你应?”
它愣了愣:“主上问了什么?我方才走神了。”
看着它豆大的眼睛,似乎还挺无辜,云渺渺无奈地叹了口气:“映华宫中的典籍对这些记载甚少,我见你对女床山和
三危山之间的事知道得挺多,应当也在这世间活过不少年月,便想问一问,你可知女床山那位数千年不见出门的山主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