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卒子,寻常也不出京去办差, 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的,全靠这些里外传送些东西的买卖,挣点银子,当下接过来笑:“您瞧,您还真是客气,外头已经给过一次。那就,多谢秦掌柜了。”
秦舒淡淡道:“你拿着吧,以后有麻烦你的时候。”
那卒子哎一声,听见上面有脚步声传来,道:“秦掌柜,来人了,您自己保重,要什么东西,明天这个时辰跟我说一声就成。”
等他走了,秦舒这才把那斗篷抖落开来,从夹层里摸到纸张模样,撕开来,靠着北墙上狭小的窗户间隙透出的微光,勉强认出几个字:“陆赜未死,即日回京,此陛下钦命,稍安勿躁,已托人打点周旋。”
秦舒瞧过了,脸色未变,把那二指宽的字条撕得粉碎,犹不放心,洒在窗户飘雨积成的水滩里,顿时墨迹氲开,瞧不出写的些什么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听见陆赜未死这个消息,虽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她把那斗篷铺在地上垫着,依旧有一股凉气幽幽冒上来,叫小腹发沉,手脚冰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有敲盆打钵的声音:“放饭了,放饭了。”
秦舒未来得及走过去接住,便见外头丢进来两个玉米馍馍,滚在地上,沾染了污水。秦舒抽了抽嘴角,这监牢里不知多少老鼠,老鼠身上不知多少细菌病毒,她宁愿饿着也不愿意吃。
这样硬坐了两日,到了第三日晚上,这才来了个锦衣卫小旗开了牢门,手上拿着手链脚铐:“犯妇秦氏,诸位大人要提审你,还不赶快出来。”
那是纯铁打造的,专给重犯、恶犯戴的,链子有秦舒手腕粗,整个一套下来不下二三十斤,戴在身上,手脚拷在一起,行动间不过一步三寸,这套链子在锦衣卫有个别名‘金步摇’。
听那小旗口中说‘诸位大人’,便知肯定不止是锦衣卫的人。她心里早有准备,脸色如常,问:“是谁提审?三法司吗?”
那小旗哼一声:“哪儿轮得到你问东问西,超品的亲王进了这儿尚且得盘着,凭你是什么过江龙,也得规矩点!”
他才从顶头上司哪里受了气,今儿好容易抽出空来提审,偏偏陛下传了口谕来,叫三法司共同汇审。大理寺、刑部、都察院那些文官向来跟锦衣卫不对付,掣手掣脚。
那小旗心里不顺,当下往秦舒肩膀上推了一掌,偏偏秦舒脚上带着脚链,行动不便,当下往一边倒去,膝盖磕在台阶上,当下只觉疼得仿佛骨头裂开了一般,冷汗直流,连撑手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那小旗嘿一声,呵骂道:“你个小小的妇人,犯了这么大的事情,还不老实,还敢装模作样?”
秦舒瘫软在地上,皱眉道:“这位小哥儿,我看你年纪不大,这锦衣卫百户想必是世袭的,家里没得长辈教导。这里的人今日虽是阶下囚,将来未必没有出去的一天。即便是你们指挥使大人,也担心将来的事情,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
那小旗气得抽了腰间的鞭子出来,叫旁边年长的劝住:“大人叫我们带人出去,别耽误了!”
秦舒缓了会儿,这才勉强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她走得很慢。那小旗想伸手押了她走快些,叫旁边的使眼色止住。
等到正堂的时候,秦舒甫一进去,便见堂上江山海涯图前,三位绯色官袍的官员正襟危坐,正中间的便是死而复生,一脸肃色的陆赜。
他什么也没有变,仿佛肤色还变白了一些,只望向秦舒的眼神异常冷漠,反倒是秦舒愣愣望着他,颇有些失态。
左边坐着的一位五十上下的刑部侍郎,本就性子急躁,等了这许久,当下一拍惊堂木,喝道:“犯妇秦氏,还不速速跪下。三法司汇审,岂是你随意张望的地方?”
秦舒这才回过神儿来,被后面的一推,当下跌跪在堂前:“民妇秦氏拜见三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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