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靖易回头做鬼脸:“不记得。”
他一把推开门,抬步走了进去,长吁了一口气,倒在床上。
唐映枫坐在他身边:“珍儿已经快十六岁了,您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成婚了。”
唐靖易将被子盖到脸上,没说话。
他的剑并未随身携带,随意放在床边,挂着一个紫色的剑穗。
上一世平洲关之战时,二哥以一抵百,最终筋疲力尽,被敌人一箭刺穿胸膛,唐映枫当时疯狂地在云雾中哭嚎,二哥倒在地上,血泪横过鼻梁无声地滑落在地上,他死前一直望着的,是那染成红色的剑穗。
唐映枫抓过唐靖易的剑在手中把玩。
“嘎吱——”一声。
崔白筠被人推入门中,身后的门被狠狠关上,她浑身一抖战战兢兢地低头看着脚尖。
“过来。”
这声音稚嫩年轻,崔白筠好奇地抬起头,便见两个公子在床边,一坐一躺。
她脸色一下煞白,差点当场哭出来……
不是说……只有一位公子吗?她未经人事,一来便这般……
唐映枫勾了勾手指,见崔白筠都要吓晕过去了,又冷喝一声:“快些。”
崔白筠一抖,挪着步子走过去。
唐映枫将剑扔过去:“这剑穗丑极了,你将它取下来今晚上做个新的出来。”
那剑看起来细长一个,实则重得很。
崔白筠一脸迷茫地接过,差点摔在地上。
唐靖易蒙在被子里懒懒地问:“你什么时候带剑了?”
崔白筠拿不住剑,便抱着它放到桌上,手指发颤地拆着。
“二哥……”唐映枫凑过去,在唐靖易耳边小声说话,还故意拖长了调子,“……那是你的剑!”
唐靖易一把掀开被子,瞪着唐映枫,重复了一遍:“我的剑?”
唐映枫点了点头。
这剑穗绑了死结,崔白筠正专心致志拆着剑穗,便听一道怒喊:“谁让你碰的?!”
崔白筠手一抖,吓得腿都发软了:“我…我……”
唐靖易几步跨过来,一把抢过崔白筠手中的箭:“滚去外间待着。”
崔白筠使劲点了点头,逃跑似得躲到了外间去。
唐靖易一直吊儿郎当懒懒散散的,所以一旦不笑,就像个煞星阎王。
唐映枫倒也不怕他,继续在火上浇油:“那剑穗谁送的啊,这么宝贝?”
唐靖易将剑扔到一旁:“谁宝贝了,瞎了吧你。”
他一脸不耐烦地倒在床上,闭着眼道:“明天,我就找人把你送回去。”
唐映枫不再笑闹,看着他的侧脸淡淡道:“二哥,就算珍儿她再喜欢你,她的婚事也由不得她做主,若你再什么都不做,后悔的是你自己。”
他眼睫一颤,裹着被子往内侧一转。
唐映枫站起身,吹熄了他床边的蜡烛:“你好好想想吧。”
外间有个床榻,崔白筠却根本不敢睡,她抱着手蜷缩在墙角,听到脚步声之后缓缓抬起头。
唐映枫撩起下摆,蹲在崔白筠面前:“白筠姑娘,可是姓崔?”
崔白筠怔愣地抬起头:“你怎么……”
唐映枫随口就道:“崔大人曾有恩于我,大人出事儿之后我便四处找你,还好来得及时。”
娇生惯养的姑娘一夕之间风雨飘摇,被人殴打、辱骂、欺骗,再未有人对她这般轻言细语的说话。
崔白筠愣愣地看着唐映枫,眼眶瞬时便通红,泪珠一颗一颗接着往外砸。
崔白筠细瘦苍白的手颤抖地握住唐映枫的手臂:“公子……我父亲他绝不是贪渎之人……呜呜呜呜……父亲他还有几日便要被斩首了……”
唐映枫捏起她的下颌,从袖中拿出袖帕擦干她的眼泪。
小公子五官明艳又干净,那双眼睛漆黑透亮,却无端端地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