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欲裂。
不远处,缕缕靛蓝混着明黄,清幽搅扰着一片模糊不清的五彩斑斓,这景像并没有让人感到欣喜踏实,反倒凭添了更多的漂泊虚渺。
那片五彩斑斓里隐然有熙攘叫卖,又像是水下山石碰撞的清脆空响。麦冬强忍严寒伸手去探,身体竟慢慢被牵引一样离那片虚实越来越近。
一瞬间,麦冬眼前脑中涌入着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王朝颠覆,宫宇倾颓,春花怒放,雪陷山崩。十里长亭两相送别的,泪湿衣襟的换了一对又一对;街头巷陌车水马龙的商市,日月交替着轮了一天又一天。
他像阵风一样略略地穿越了千年万载,只是轻轻贴面经过那些人和事,多是旁观偶有感怀,那些熟悉是被灌进脑子的,而那些陌生却让心间隐隐作痛。
麦冬渐渐习惯了这种深邃的苍老,只是不知道何时是尽头。不那么突兀的,一个熟悉的笑容在街市上映入眼帘又渐行渐远。
“筱易暖?”他想回头去看却不妨肩膀一痛被人往后拉扯,逐渐模糊又渐至清晰的斑斓褪去,青松一双冷静的黑眸略带焦虑的瞪着他。
麦冬刚想说什么,左手却一沉摸到了一个罐子,从那黄蓝旖旎间伸出后手上竟真有一个其貌不扬的土黄坛子,只是坛口缺了一块,耳把露出灰褐底色。
“泥坛!”青松诧异道。
麦冬欣然,原来这就是那封魔的宝贝。侯爷口中的“最低最寒”处果然是有深意,这潭水正对着小雪口中最高的望乡台,可为何水底下寒凛如冰,且两人就这样奇异地浮游在这水中总也不是办法。
“这不是普通水潭,是黄泉。”青松接着说道,“有意思的是,若是他族落入这里倒也没什么,反而鬼族若是进来,非死即伤。”
麦冬这才明白小雪妈妈为何伤了冥灵神识。想到她母女,他心里翻起难平的愧疚。
转念一想那范无救还守在上面?顿了顿,他还是赶紧用左手腕上的葫中匣捏诀施术,将泥坛收入其中。奇妙的是,他虽是第一次使用这法宝却异常顺利,看来滞时境中的修习让自己的御物术法的确有所精进。
青松却未见轻松,这黄泉显然不简单竟是一处秘境,方才麦冬差点完全没入只是他来得及时将他拽回。
忽然麦冬背后生风,未等反应那股腥风独将他一人瞬扯了去,连呼救的时间也不留。
迫着猛吸一口气,麦冬被空气中的血腥恶臭呛的巨咳起来,虽睁着双眼却难辨五指的不见方向,直到那些快速划过的东西弄痛了他的眼睛,充斥着他的双耳,他才恐惧的意识到那些是深红色的飞虫,只是因为太多而遮天蔽日。
夹杂的声响太多他以为听错,没成想确实有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狰狞闷笑着。
“人?”
麦冬寻觅着声音的来源,他艰难地掏出一张符,费力的引燃符纸默念咒语使出全力抛掷前方,火符也受到束缚一般的缓行开道,那些如血红虫一遇火热光亮便退去大半。
麦冬趁势念咒使符法更盛,火光大作算是看清了前方一片地方。铁青色的地面,暗灰色的天空,视野里能看到的嶙峋怪树也是死气沉沉的焦炭色,让人压抑不堪。
唯独这难得的空间透出的阴寒让麦冬还能感受一点活着的存在。
“什么鬼地方!这也是黄泉?”麦冬心里嘀咕着又擎起一道符准备再施术。
“呵呵呵,这里可不是什么黄泉那种温柔乡能比的。”
能探听自己所想,麦冬心里稍有了分寸。
“藏头藏尾的不敢露面,你这个妖魔鬼怪当的也太失败了。”麦冬也知道自己有些装腔作势。
“我就在你眼前,是你视而不见。”
麦冬看着眼前空荡的一切愈见心疑,又担心这沙哑声不知从何方来袭。
“想见到我?对,你应该想,见到你想见到的。”沙哑声越来越笃定,甚至开始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