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安儿睡着,肉嘟嘟的小脸上面长着粉色的软毛,他的嘴像叶蓉,小舌头微露,心满意足地舔了舔。
叶蓉贴了贴他的小脸,放到床边的摇篮里,便出了里间。
“公子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叶蓉没给他添茶,声音冷硬,显然刚才的气还没消。
“来了邢州许久,都没带你出去看看,与我一同走走如何?”顾华庭眉毛上挑,两指扣在桌案上,唇线紧抿,抬眼看她,那眼里流露的,竟然仿若青涩郎君的局促之感。
叶蓉敛起眼,身子坐得笔直,直言拒绝,“安儿尚小,离不得人,公子若是没事就请回吧。”
“听说夫人昨日买回来一个贱奴,正巧我与邢州官府有点交情,能帮夫人除了她的贱奴籍。”顾华庭不紧不慢地开口,笃定了然。
即便他没提,叶蓉也会和他说,春香这件事,她能求的人只有柳熹。但他这般带着诱哄地跟她做交易,让叶蓉心生不适,却又对上他那双小心翼翼看她的眼,分明是害怕她拒绝,心竟不由得刺痛下,像是穿透他的眼,记起了曾经的某人,只一瞬,很快被她忽略,
“还望公子守诺。”叶蓉再看向他时,已收了眼底的神色,淡声道。
这冷冰冰的模样可真让他又爱又恨。
顾华庭拂袖起身,眼睑敛起,看她笑,像是得了蜜糖的孩子,又怕她反悔急声道,“明日午时,别院外会有马车来接夫人。”
“姑娘,奴婢给您做了芙蓉糕!”春香手里端着一小碟子红枣糕欢喜地进来,抬眼便看到站在屋内的顾华庭,她眼惊了下,手中的瓷碟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六公子饶命!”春香惶恐地双膝跪下,身抖如筛子,眼里仓皇叩首,“公子饶命,公子饶了奴婢吧!”
顾华庭扫了眼地上吓傻的春香,面上闪过一刻的阴狠,看向叶蓉时又恢复方才的淡然,“这这个奴婢就是夫人身边的丫鬟?”
叶蓉起身去扶跪在地上的春香,柔声安抚她,“你别怕,他不是那个混账的六公子顾华庭,他是邢州柳家二公子柳熹,他会帮你打通官府,脱去贱奴籍。”
混账的六公子顾华庭摸了摸鼻骨,一本正经,“正是。”
虽如此说,春香还是怕他,对上他和气的眼,蓦地低下头,向后缩了缩脖子,紧揪着叶蓉衣角,“姑娘,奴婢…奴婢先下去。”
叶蓉点头,“也好,不必再做这些,好好去歇着吧。”
春香退下,叶蓉看向闲坐的柳熹,“柳公子还不走吗?”
顾华庭本是要走的,可好不容易到了她这,与她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话,如今却又舍不得走,然他又知道,与她相处时间越长,就越会被她发现端倪,方才她和春香的那些话,保不准就是在试探他。
想了下,顾华庭站起身,两人本就离得近,他这一站,隔得不过寸许,她这几年倒是没长高多少,堪堪只到他的胸口,垂眸便看到她微翘的睫毛,长长的,慢慢扇动,让他记起曾经两人情浓之时,她趴在胸口,睫毛在上面轻轻刮动,勾起他的一番情.欲。她永远是这样,淡淡的,又温柔似水,不知不觉就刻在了他的心里。
一瞬间在顾华庭和柳熹两个男人之间来回切换,一个是当初的他,蛮横无道,只知对她一味的强硬,一个是现在的他,可以无限制的隐忍,只愿她在他身边多留一刻。
顾华庭喉咙滚动,嗓音暗哑,“有事派人来柳府找我。”
他走得快,叶蓉眼下只看到一片暗金云纹的衣袂,便不见了人影。
说起春香一事,顾华庭对这无关紧要的下人没多大印象。
当初春香引得叶蓉记起他并不想让她记得的事,身中咒术之人若是强行被唤醒曾经的记忆,重则会让她昏迷不醒,让这段记忆停留一生。盛怒之下,顾华庭让她入了贱奴籍,后来叶蓉向他求情,顾华庭便吩咐钟吾放了她,让她自寻去处,不许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