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往后无数个日夜里,每回想起,泪湿枕衾。
小姑的那句“再也没有爷爷了”,在若干年以后,她终于懂了。
向茄望着这些墓碑,望向走在前面的男人高大宽阔的后背。
想到,他亲眼目睹大哥离世。
想到,他为愧对大哥而自责。
想到医院里,那五个鲜红的手指印,也想到,他颓丧压抑的这几年……
从来没有人真正走进过他的心里吧。
就算那些试图走进去的,也被他挡在门外。
怕连累。
怕麻烦。
怕不必要的牵扯。
所以那时候,他会拒绝她。
所以喜欢他的女孩那么多,可他从来没想过要和谁走到一起。
因为如果在一起了,就是一辈子。
杨叔和余椿木都说过,他是个负责任的人。
向茄低头看着地面上的阴影,鼻子发酸,眼泪差一点要掉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骆加礼停了下来,大概是她轻轻的吸气声让他听到了,他弯身凑近她的脸,仔细看了看,发现小姑娘眼睛红着,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然后滑到下面握起她的手,“就在前面不远了。”
骆加礼手指了指。
向茄顺着方向望过去,闪耀的阳光下,她微微眯了眯眼,看到尽头处的那块黑色的墓碑,装点的很华丽,放着花篮和花束,旁边环绕着的松树上停着几只鸟,见有人来了,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墓碑上贴着骆天麟的照片,眉眼和骆加礼有几分相似,笑容阳光温暖,和骆加礼照片里虽然阳光却疏离的笑容不一样,哥哥的眉眼都带着光,是发自内心的笑。
向茄望着照片里上的人,骆加礼说:“他生前不爱拍照,这张是去世前一年,二十五岁拍的。”
她算了算时间,“你们差六岁?”
“嗯。”
骆加礼垂着头,用手抚摸着照片,模样专注又认真。
他低声说道:“哥,我来看你了,这是佳佳。”
又说了几句话,骆加礼转头看向她,“想听听我大哥的故事吗?”
向茄点了点头。
他拂开几片枯树叶,坐在墓碑前,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向茄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骆加礼揽过她,让她靠在他怀里,随意地抚弄着她的头发,沉吟几秒开口道:“大哥有个未婚妻,青梅竹马,本来我爸妈意图两家联姻,他去世那年正打算订婚,后来……”
向茄换了个姿势坐,托着下巴,靠在他腿上,听他停下来,仰头看他:“后来怎么了?”
从她的角度,他脖子上那颗锋利白皙的喉结就在眼前,也在她话音落下之际,向茄的视线才后知后觉聚焦在上面,看着这颗喉结轻微的上下滑动,她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后来我大哥去世,两家联姻失败。”他用平静的嗓音说道。
向茄注意力从他的喉结上收回,问道:“那个姐姐呢?”
“她出了国,后来听说。”
骆加礼顿了顿,接着说。
“自杀了。”
风大,绿波在脚底涌动,头上,松树哗啦哗啦。
骆加礼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继续用他平静的嗓音说:“两年以后,她家破产,他爸跳楼,妈妈住进了精神医院,公司被收购,家产拍卖。”
向茄趴在他腿上,久久没有说话。
风里,她靠过去,伸手从他手臂下穿过,紧紧抱住他,脸贴着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声,轻轻说:“那时候没能抱抱你,希望这个拥抱来的不晚。”
骆加礼搭上她的后背,慢慢抚摸摩挲,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只要你来,多迟都不晚。”
向茄把脸更紧地挨住他。
又坐了会儿,骆加礼捞起她,“走吧。我带你古城走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