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们簇拥着一位着青衫、戴软脚幞头的年轻男子入园,向他介绍每一处景观,恭请他赐名题匾额。
从园中人的称呼中判断,那便是太子赵皙了。冯婧轻轻靠近,借着身上内人的衣裳没于人群后,默默观察他一言一行。
他从容挥毫,一个个美好的词现于笔端:倚秀、挹露、翠岩、玉蕊、望江、清胜……她记住了他美妙的字迹,却记不住这些词对应的景观。后来回想这一日,她只觉园中美景有两处,他微笑是一处,他凝眸是另一处。
匾额题毕,修内司提举官请赵皙在曲水亭内上座饮酒。赵皙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恰逢上巳节,又在曲水亭中坐,诸君何不与我行令,同品曲水流觞之乐。”
在他相邀下,有官职品阶的几位臣子、内侍及女官相继围坐在亭中曲水石畦三侧。那石畦是由一块方一丈五尺、厚一尺二寸的整石凿成,中间剜凿的水槽屈曲,形似“风”字,名为“流杯渠”。流杯渠两端皆在整石西侧,水自一端流入,经过蜿蜒曲折的水道,再由另一端流出。入口一端上方设有水闸,以控制水位。行令时主事以漆杯盛酒,付水流去,酒杯停在流杯渠何处,坐于那一侧的人便饮酒行令。
众人落座后赵皙见尚余一人座位,遂举目四顾,最后目光掠过数人落到冯婧面上,含笑对她温言款款道:“那位梨花树下的内人,可否赏光与我等行令?”
冯婧闻言仰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一株梨花树下。
树上黄莺啭,心头小鹿撞,她低首朝他敛衽为礼,一边表示谢恩,一边暗暗期望摇曳的花影扫去她浮上双颊的绯色。
这日太子定下的规矩是,停杯处客人先饮一杯,然后或吟诗填词,请另一嘉宾唱和,或出一谜题让人猜,再或说一典故,请人说出处为何。客人若答出,行令者罚三杯,或答不出,客人罚三杯,亦可自呈技艺,免去这三杯。
说来甚巧,连续三番水上漆杯都停在了赵皙面前水渠弯折处,每次他都依照规矩自饮一杯,然后作诗,或出题请人唱和回答。诗词典故他信口拈来,而他点来作答的人多半应答不出,每每自罚三杯了事。接下来主事再次放流杯,停杯处竟仍在赵皙处,众人有些尴尬,面面相觑。修内司提举官旋即起立,朝赵皙作揖道:“殿下光临,满园生辉。必是此间花神见殿下风仪,难抑仰慕之情,才每每令流杯停于殿下席前,以示敬君千樽亦不足之意。”
席间众人纷纷附和,恭维太子不已。赵皙含笑不语,但未再取那一杯酒。
冯婧看不下去,起身朝赵皙施礼,然后说出实情:“殿下,流杯多次停于某一水道弯折处,可能是此处宽窄深浅弯度不合法式。此处渠道理应广一尺,深九寸,而今目测,这里弯度有余,但宽度不足,不妨命园中工匠测量核实,看看是否剜凿时有所偏差。”
赵皙遂命工匠测量,结果对照图纸果然弯度及宽度尺寸有不小偏差,于是对冯婧赞叹道:“姑娘好见识。身为闺中人,姑娘却又是如何熟知流杯渠尺寸的?”
冯婧心想,这图纸便是我画的,难道我还不知么。然而却婉言回答:“奴在几所园中看过一些营造法式,所以略知一二。”
赵皙又问如果暂不加工修凿渠道,今日是否还能用。冯婧请放闸调整水位,换小杯试试。主事吩咐依言而行,测试一下,流杯果然通过了那处弯道。
酒令随即继续进行。接下来这一回,流杯在赵皙注视下,似有神助般流至冯婧面前停下。冯婧起立,饮下这杯酒,稍后朝赵皙敛衽道:“奴斗胆,想请殿下答一题。”
赵皙微笑着,从容抬手示意,手心向上,请她开口。
冯婧手示面前一碟樱桃,道:“这碟樱桃,三颗三颗地数余两颗,五颗五颗第数余三颗,七颗七颗地数余两颗。问,这碟樱桃最少有几颗?”
赵皙沉吟须臾,然后含笑回答:“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