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梁昭一头雾水,“什么,什么许终身?”
“怎么才几个月没见,蠢成这样,脑子落香港没带来?听不懂吗!”
他还急上了。哭笑不得之余,她才从话里品出些头绪来,随即歪歪头,试探地反问,
“你该不会,以为,彭彭是人,是我的孩子……吧?”
不然呢!有人说教欲上头,“垃圾堆里拣男人拣上瘾了是不是?给别人养半子,”个中心酸他从小在丁教授身上见了太多,“说你没骨气,都轻了!”
道理是不错,他为了口诛她还连坐上自己,精神也可嘉。然而,梁昭双手一摊,不无戏谑,
“彭彭是条狗呀顾先生。”
话音甫落,像天意使然,角落里几声隐隐的奶狗呜咽。
下一秒,所谓的“囡囡”就小跑到她脚边。得来全不费工夫。
“哎呀好乖乖,你跑哪里去了,叫我一顿好找!”
狗崽子淋了雨,毛糟乱着。许是冻着了,颤抖地依偎梁昭取暖。好可怜见的,她一时不忍责备,只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顺毛捋。“我没骗你。彭彭就是条狗,没成年,六个月,我养来作个伴。”
至于称她为囡囡,梁昭不作解,有心人自然能会意。
顾岐安看着眼前一人一狗,心上悬空的秤砣才终于落了地,比起荒唐、滑稽感,更多的是庆幸。
有些乌龙是菩萨在玩笑,有些,就是虚惊一场的温情。
“狗走丢了确实值得恐慌。”
那条京巴前前后后跟了顾岐安快八年,从小豆丁到人膝高。被顾父放跑的时候,其实已经很通人性了,它体恤小主人的喜怒哀乐,也深谙这个家族的人情冷暖。
好像一个再旁白不过的见证者,像梨园里打门帘的,像说书人,别离那天,如尘散也,记得它的人只有顾二。
虞美人在雨下红艳欲滴。顾岐安默默拣起她的伞撑开,盖住一人一狗。再听梁昭奚落,“你好像很喜欢在事后才找补些什么。比如离婚了,泯然了,又来管我跟谁过,当不当后妈。实际呢,三个月都没主动来找过我。”
“因为我知道你需要一个自我空间,需要梳理自己的过程。”
正如那日车上,她求他的,放过我。
那种歇斯底里的爆发,今时今日他都无从忘怀。好像她终于把自己砸碎在他眼前,至于拼凑,她要自己完成。
别来打扰。
这就是顾岐安始终不去找她的心情。他甚至设想过最坏的结果,无非二人从此生而陌路,可是再差再差,总好过又去束缚她。
眼前一见,他告诉梁昭,“我并不后悔这份决定。你比想象中过得更好。”
“一般一般,马马虎虎吧。”
有人笑,“马马虎虎足够了。”
“你呢?”梁昭抬眼问。
“还能对付。”
下一句无缝跑题,“这狗真丑。”
“……你才丑!囡囡能听懂人话的,不要瞎说好嘛?”
“就是丑。”
他不喜欢这类观赏型犬,花里胡哨还娇惯,爱掉毛不说,“眼睛占了半个脸盘子大。”
到此,梁昭忍无可忍,抱起彭彭起身对峙,“她牙口很好的!”
某人似笑非笑地浮浮眉,“有你好吗?”都被人咬过了,还去怕什么狗?
话不投机半句多。梁昭横他一眼,兀自抱狗走了。走得太急,忘了伞还在他手里。
熟褐色的伞,衬着人,在雨下亭亭如盖。
老谭当年出事的时候,凶手家属要求过见见母女,但梁昭没肯,她连父亲的遗容都没敢目睹。
还是梁女士告诉她,你父亲于弥留之际把身上可用的器官都捐赠了。
他没有辜负从医路上最初的本心,没有辜负向无数位大体老师的致意,化作了光与尘,长留人间世。
凶手仅剩的直系亲属,老父亲并年迈的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