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进她眼底,“求婚之前,我左思右想都没告诉你,一是顾及你当时的精神状况,二就是,我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来让彼此交代过去。不是吗?”
“少来。你不过是怕我知道,知道你因为秦豫的车祸影响,所以对情况类似的我多多少少挟私了。”
梁昭不由问,“我是她的替代品嘛?因为秦豫死了,抱恨终天了,所以我成了你偿还罪恶感的客体。”
这下,对面端坐的人一记蹙眉,作责怪状,“怎么会这么想?梁昭,这个想法太荒唐了。”
“荒唐在哪里?”所以说,男女思维到底判若云泥。
顾岐安不怒反笑,“照你的思维,我还想问你,我和顾铮都姓顾,你有没有哪怕一秒拿我当成替身?”
他诡辩,也认真回答,“你和她不一样。哪哪都不一样。至少我面对你的时候,不会借由你身上什么细节、五官或是神态想到她。性格更不必说。”
某人早说过,梁昭算得上他遇过的最聪明最骄傲的女人。
再加一点,容貌也最上乘。往人堆里一丢,其实比秦豫打眼出挑多了,后者更像是小家子的苔花。
问题是玫瑰再艳再曼丽,也并非每个惜花人都爱。
梁昭右手摸进风衣口袋,里边装着她负气摘下的戒指。
昨晚,她翻来覆去难眠,起来上厕所,没想到老太太也没睡。三更半夜地坐在沙发上,黑黢黢骇了梁昭一跳。
问怎么不睡。
才知道,外婆是在愁她。愁她今后如何是好。
外婆说,按他们过去的作兴,媳妇孑然跑回家就是出大事的征兆。
她原本还有心思睡,才躺下吧,外边梧桐树上老有乌鸦叫呢。乖乖,不得了,大事不妙!
“怪我老顽固也好,传统封建也罢,我是真不想你再在婚姻上出岔子了。”
婚姻始终区别于恋爱,后者可以儿戏、轻巧地分合。但婚姻它关乎法律秩序、三纲五常,也受道德和舆情监督。是极为庄严神圣的一件事。
外婆不愿意昭昭第二次在离婚的败仗里受累,在社会上的有色眼镜里过活。
“可是外婆,”梁昭语重心长地叹,“我们好像真的熬不下去了。”
她让梁女士给自己几天缓冲。殊不知,一个晚上就没熬住,心神不宁,好像又回到当初得知顾铮越轨。
她很难不再度审判自己,究竟哪里不够好?
又或者,没准她是那种活该一辈子solo独美的人吧。她被幸福流放了。
捱不捱得住孤独,也就那样了。
大不了像她曾和濮素口嗨的那样,等老了,一道住养老院去。
外婆食指头捣捣姑娘眉心,“说得轻巧。等你到了我这岁数,就晓得孤独终老有多苦了。”晚景凄凉,烛火零星。
梁昭涩涩一笑,躺到外婆腿上,“你不会孤独的呀,昭昭会陪着你……”
眼下,梁昭抬手徐徐够到顾岐安的手腕,把他袖口从外到里,从毛衣到衬衣,层层剥开,“我以前听说,医生不能有文身的。”
精瘦有力的手腕,青筋微显之下,烙进皮肤的G&Q.
大抵是年岁已久,墨也些许褪色。有的地方还斑驳了。
顾岐安垂眸看她,呼吸在彼此之间吹拂,“可以有。”他是大二文的。彼时同秦豫感情最笃,年轻人谈情总莫名有仪式感,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仿佛我把你黥面般地刻在身上,就在与世界为敌。
某回,上临床技能操作课,老师望见他手上的文身,说了什么。
顾岐安忙问会耽误任职吗。
“不会,”那老师又道,“话说回来,你现在才问我会不会耽误。文的时候倒挺敢啊!”
是的。义无反顾。
从来如此,如此孤勇。被家里人发现后还领了父亲一顿家法。顾父断然容不下这种邪性的、上不了台盘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