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来回地凌迟梁昭,他今朝就不该出门,流年不利犯小鬼了。
“站好了!”骂站没站相的人,“骨头呢!也吐出来了?”
最最荒唐年纪的顾二,遇到约会对象喝成这样,是绝对溜之大吉的。不然,好好的寻欢来当保姆吗?他又不是菩萨。可是眼前这个女人丢不开,不能丢。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他有责任,该死的责任。
路上梁昭又吐了两回,断断续续,直到没的吐就一个劲干呕。身子蹲在花坛边,低头耷脑地缓冲自己。
黑礼裙、阔版西装,衬得人好刮瘦。
顾岐安实在看不下去,帮她撩开垂落两侧的头发,“还想吐?是不是食管一直在痉挛?”事与愿违,他原话是想找她算账的。
梁昭摇摇头,人像卡机死机般地暂停片刻,站起身说走吧,没事了。
有人显然不信,心有余悸地抱臂睇她几秒,确定她着实好了,才卸防。
顾岐安这套房子是顾父主张选的,空中复式。规培结业那年,顾岐安决定出来单住,原是想上下班图个方便,岂料顾父一揽子包办,租什么租,你干脆买一套得了,将来成家算个聘礼。于是只让老二付个头期,余下的,他来补上。
交房那天老顾还说,这钱算你按揭我的,亲父子明算账,将来都要还。丁教授怪他乱开玩笑,老顾可正经了,“怎么到你耳朵里就成玩笑了呢?我开个建设银行,明码借贷,不收利息算轻的了!”
无所谓。顾岐安私心也不想赊欠他。这些年,工作上大大小小的薪酬津贴,攒起来也还了老顾不少。
如果说子女生来是父母的债主,那么,他只想着快快两清。
推门、入室、亮灯,这算是梁昭第二次造访。上一次醉酒的是他,她大发善心把人送回来,只周旋个玄关就走了。
今日再来,饶是吐得七荤八素,也不禁细细打量起房子。
二层四居的户型,西晒有景观,明厅暗卧。
全部设计都由主人亲手操刀,两间卧房各自用来藏书和存放黑胶,顾岐安有个极奢侈的爱好,收藏黑胶。
整体格调很性冷淡,入眼的家具墙漆只有黑白灰。唯一增色的只属墙上几框现代风的挂画。
没有草木没有烟火气。这样的房子,梁昭由衷评价,“你住着头上不长蘑菇嘛?”
主人忙着收拾一身的狼藉,西装毛衣衬衫层层脱掉,才陡然想起,哦,还有第二个人,“我能长蘑菇的话,我们俩应该有生殖隔离。”这样也蛮好,她不怀孕,大家无债一身轻。
他脑回路从来这么别致。梁昭正出神该怎么回,不设防地,有人在边上说借过,热烫烫的呼吸就从耳边拂过。
她杵在盥洗通道,清洗完毕,挡着他进厕所了。梁昭回头间,看到顾岐安上身赤.裸的样子,宽肩窄腰肌肉精实。论道行她还是低一层,整个愣住了,主人就抬手蒙住她眼睛,再轻轻送她易位。
“我不能看?早看光了。”
“是、肚子里的不能看。”
梁昭不由一哂,“不愧是你,胎教从蚕豆抓起。”
二人对视,各自回归沉默。顾岐安把邋遢的衣物送进洗衣篮,出来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动静,寻了半天才发现梁昭在黑胶房里。人被储物架包围着,好奇心拉满地抽下几张,翻来覆去地看。
某人在门口凝视,忽而,“我看你是好齐全了。”
啊!梁昭被他冷不丁骇一跳,手里东西全掉了地,“你干嘛,走路不带声是阿飘嘛?”
“那样我们也会有生殖隔离。”说话人走进来拾拣胶片送回架上。
梁昭取笑,“你对这个孩子怨念好大。”
当然,即便她嘴上强硬,也清楚无论是她还是顾岐安这个年纪,半路杀出个孩子总难免有怨。
现如今的社会风气,谁愿意在最是享受的人生阶段被父母身份乃至家庭琐碎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