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皇帝总算朝议回来,他大步流星地走进颐芳宫,难得的没有去传女儿来见,只抓着谢小盈问:“盈盈,你今日感觉怎么样?还想吐吗?陈则安都说了什么?这一胎可还稳当吗?”
谢小盈看宗朔,就像看着一个欢乐喜剧人,她莞尔道:“陛下,咱们两个谁也不是头一回做父母了,怎还至于这样慌张呢?”
宗朔被问得有些窘迫,他假意绷着脸,“朕哪里慌张?朕这样关心你,你不领情吗?”
“领,当然领。”如今要换谢小盈来哄宗朔,“我都好着呢,没什么不舒服,孩子也好,你别焦心了。”
宗朔满心充盈着欢喜,哪怕前头万事缠身,今日他都没起一丝一毫的烦躁,始终脸上挂着笑,就连朝臣都说,难得见皇帝龙心大悦,问他是有什么好事。宗朔很爽快地告诉人,是谢昭仪再度有孕。朝臣们自然要跪地称恭喜,宗朔想给谢小盈晋位的话都到了嘴边,因想着谢小盈坚持与他商量,生生忍住了,待到回颐芳宫来,才与谢小盈又提了一回。
“朕给你晋做贵妃,以后这六宫之中便属你最位尊。淑妃纵有长子,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人人敬畏你、仰仗你,朕才能安心。”宗朔半抱着谢小盈,手不时地就往下伸,想摸谢小盈还称得上平坦的小腹,然后被一巴掌拍开。“朕正发愁这先蚕礼怎么办呢,若让淑妃主持,朕心里不痛快。若让你来办,晾着淑妃,礼制上又不合。现下好了,咱们的孩子来得及时,正是为爹爹解愁的。”
谢小盈被宗朔那语气逗笑,但还是摇了摇头,“陛下,皇后既逝,以我的意思,今年停一年先蚕礼未尝不可。先蚕礼实在辛苦,从前我看仁安皇后既要斋戒、又要劳酒,折腾好些天,很不容易。我这孩子怀得月份尚浅,还是想好好休养一阵子……其实照我的想法,晋位都不必急。贵妃与昭仪不差些什么,淑妃姐姐不会刁难我,昭仪之上本也没旁人了。只现在就晋位,我就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怀着孕,万一哪里有个疏漏,再着了别人的道,那时候就是一尸两命了。”
宗朔听到最后一句当即瞪眼,“别胡说!”
谢小盈顺手拍了拍木桌子,“呸呸呸。”
呸走了晦气。
宗朔顺势抓住她的手,谢小盈的顾虑他并非不能理解。只他心里急得很,巴不得这孩子明天就能落地,落地便是个儿子,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把谢小盈送到更高、与他更匹配的位置上去了。
可惜,这样的期盼他却不忍与谢小盈说。
女子怀胎,是儿是女本就是没有定数的事情。他纵期许,却不愿为了这个叫谢小盈怀胎时生出忧思与惊惧来。
即便不是儿子,以他们的情分,长长久久下去,总会有的。
宗朔不免想到仁安皇后早些年所经历的流言蜚语,先皇后曾有过的忐忑与难安,他怎忍心叫谢小盈再去历上一遍?
两人双手交握,一时谁都没说话。
谢小盈晃了晃宗朔,追问道:“听我的,好不好嘛?”
宗朔无奈一笑,把谢小盈揽紧,“好吧,眼下你最大,朕当然都依你的,要不要朕再传你母亲进京,请她继续照料你?”
谢小盈心思微动,“母亲倒是不必麻烦了,但她上次选的接生婆很好,我还想用她,莲月侍奉我也很妥帖,若是陛下允许,临产前我还想将莲月召回来帮衬荷光一二。”
宗朔岂有不应,“这些都简单,朕令赵良翰去给你办,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不必一一回给朕,到时候直接吩咐赵良翰即可。从今往后,朕对你,无有不从、无有不许,就盼着你在朕的身边,能是真正的快活。”
……
前朝,后宫,在短短几日内,都或快或慢地被昭仪谢氏有孕的消息,牵动起了神经。内宫情形与局势,干系着各大世家的命运与决断。
原因无他,早在成元九年的年末,因后位空悬,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