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盈跪在廊下,看着这些所谓无宠的女人,一个一个,或看笑话,或紧张地离开,她心里从暴怒也渐渐化作平静。
有宠又如何呢?
此番是她一时冲动了。
皇后紧抱无忧的那一刻,让谢小盈忘了对方是一个在内宫之中,拥有着仅次于皇帝权柄的女人。
宗朔口口声声的心悦,更令她轻估了皇后的分量。
她最终还是被皇帝这一年来的温柔麻痹了。宗朔或许是有真心,但与这真心为敌的并不是别的女人,而是他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以颐芳宫划定界限,许她如笼中鸟一般,在颐芳宫内恣意快活。
而踏出颐芳宫,她就依旧只是一个妃嫔,是必须匍匐在皇后脚下,保持恭顺的妾。
皇后的颜面对宗朔而言,就像他自己的颜面一样重要。
这甚至不是什么关键时刻,只是皇后终于忍不住向她出手的时候,在皇后不管不顾就是想争夺她孩子的时候,皇帝选择挡在了皇后面前,捍卫了皇后的尊严。
谢小盈被常路按着跪在廊下的那一刻,她就瞬间清醒了。
她刚刚实在太蠢了,其实皇后要她的女儿,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皇后只是猜中了她的软肋,知悉了她的立场,故意在众人面前激她犯错失误。她没有揣测过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但恐怕皇后对宗朔的了解,却是深入骨髓。
寒意顺着膝盖钻入全身,谢小盈跪得膝头发麻,只能不断去思考刚刚发生的事,然后逼着自己去复盘。
她应该可以做得更好一点,她可以跪下来哭求皇后,她理当放下所有的尊严去乞求皇帝的一丝怜惜,她甚至可以在之后去找皇后谈判,她想要的是女儿,皇后想夺走的是圣宠。那她大可以承诺皇后,自此幽闭深宫,再也不见皇帝就是了。
她有很多条路走。
谢小盈闭上了眼,可她凭着本能,凭着一个现代人、自由人的本能,去抗辩了一些于这世道不存在的理。
好蠢。
正思索,谢小盈忽听耳边一个颇熟悉的声音,“修媛,快起来吧,陛下传您回去了。”
她睁开眼,是常路。
常路冲她一笑,居然还殷切地扶了她一把,仿佛刚刚在殿上斥责她的人根本不是皇帝。
但谢小盈没拒绝,她眼下必须要人扶才能站起来。既然伸手的人是常路,起码证明她是真的可以站起来了。
常路刚把她扶起,今日陪着她来凰安宫的香云与香浮便一左一右上来,将她牢牢搀住。常路已在外头帮她传了肩舆,香云与香浮将她扶着坐了上去。
谢小盈扭头望向了凰安宫,还问常路:“我不用进去向皇后磕个头再走吗?”
常路被问得一愣。
这修媛真奇怪,该给皇后低头的时候梗着脖子找死,怎这会子反而要去伏低做小了?
但他知道皇帝肯定在颐芳宫里等着修媛,于是连忙说:“回禀修媛,是陛下罚您跪的,您要拜,也该是去拜陛下呀。”
谢小盈这才点点头,平静道:“好,那我知道了,走吧。”
肩舆稳稳地抬起,香云给谢小盈递了添过炭的手炉。谢小盈接来,不动声色地放到了自己膝盖上,试图嘘散寒气。
宫人一直把肩舆抬到了颐芳宫的正殿才落下来,谢小盈吃力地挪动两腿走下来,好在这次跪得不算久,她让香云扶着,自己还能体面地走进大殿。
她正想让人去传无忧和乳母,却不料宗朔迎面走了过来,皇帝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忧虑,“盈盈,你怎么样!”
宗朔接过香云要去扶她,但就在他手指碰上谢小盈的瞬间,谢小盈条件反射地将人甩开了。
皇帝表情明显一愣,还是坚持从香云手里将谢小盈纳进了自己的怀抱,他屏退左右,低声对谢小盈道:“盈盈,朕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谢小盈短暂闭目,咬牙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