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锋一转:“有个叫熊黑的,一直给你打电话,那是什么人?”
炎拓犹豫了一下:“就是今天和我一起的那个。”
聂九罗:“就是他把人捶到半死不活的?”
炎拓头皮微麻,怕她为这事把自己也给迁怒了,但又否认不了:“是。”
聂九罗:“他为什么走了,把你留在那?”
炎拓解释:“其实是我先走。他觉得我在那碍事,动手前就已经把我放下车、让我先走了。”
聂九罗没绕明白:“那你怎么没走呢?”
炎拓只好实话实说:“我一直都这样,表面上答应,暗地里……”
他想找个稍微体面一点的词。
聂九罗:“偷窥是吗?”
算是吧,炎拓含糊认了。
“那他为什么在明明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没有再伤害另一个人,突然离开了呢?”
理论上,做好事应该不留名,但这是个得分点,说出来了,也许能让双方的关系更圆融些:“我给他打电话,把他支走了。”
聂九罗:“你为什么把他支走?”
炎拓苦笑,在聂九罗面前撒谎一定很难,她是刨根究底型的,非把砂锅纹(问)到底不可。
“我一直以为,里头有个小孩。觉得,已经重伤一个了,另一个没还手之力,还有个孩子,就……算了吧。”
聂九罗:“用什么借口支走的?”
“我说我中了埋伏,在东面出事了。”
回答的没破绽,那个熊黑来电话时,的确提过:哪呢你在?我特么东头都转遍了。
“那个熊黑,也是伥鬼?”
“不是,我曾经见过他被咬掉三个手指头,但后来,全长齐了,一根不少。他跟狗牙一样,是地枭。或者严谨一点,是地枭的变种吧。”
地枭?
聂九罗好一会儿没说话,面部表情倒还控制得当,但胸腔里那颗心完全是在疯狂乱跳了,她语气很平静,像是对这事一点都不在意:“但车上有个狗家人,跟我说,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常的味道。”
“骚味吗?”炎拓也想起来了,“我有一次听到他们谈话,他们好像确实没有味道。”
没味道……
聂九罗喉头发干,她微舔了下嘴唇,试图进一步确认:“熊黑跟狗牙一样,狗牙有味道,他却没有?”
炎拓说:“狗牙好像是特例,我听他们提过一句,说狗牙如果不是‘杂食’的话,本不应该有味道的——不过我听不大懂。”
真是神特么特例,细思极恐:一个特例,误了多大的事。
“你身边,狗牙或者熊黑这样的人,有多少个?”
炎拓的回答让她头皮发麻:“我不知道,最早的一个,我没出生前,就已经在我家了。”
这话说完,屋子里静得有些过分,只余风声:窗扇透进来的风,以及空调出风口的。
过了会,聂九罗站起身:“我去洗澡,你先休息吧。”
她把手机拿进了洗手间。
***
进了淋浴间,聂九罗先打开喷头,让热水兜头冲淋了自己二十秒不止。
炎拓的话,真实度很高。
狗牙和熊黑这种,跟传统认知里的地枭,差得太多了,形貌跟人已经毫无二致,“枭味”随之消失,也在情理之中。
难怪进入南巴猴头的三人梯队,说失联就失联了,狗家人的鼻子完全成了摆设,根本预知不到地枭的靠近。
难怪蚂蚱畏畏缩缩、不肯攻击熊黑,这符合兽的本性:如非必要,它们不会同类相杀。小兽也会天然畏惧块头更大的。
狗牙被闻出了味道,是因为它“杂食”——是指吞吃了兴坝子乡的那个女人吗?那他“主食”应该是什么呢?
更可怕的是,它们已经来了那么久了,“最早的一个,我没出生前,就已经在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