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的房舍,“据说当今登基后撤掉了许多卫所衙门,叫他们自食其力去谋生路。”
“对。”
这些矮房拥挤在一起,内里黑压压的简直分不清白昼。
燕山瞥见一个苍白瘦削的男子阴冷地抬眸看着观亭月,便不着痕迹地牵起她的手。
“但是好逸恶劳了一辈子,哪有那么容易变,纵然一人分个一两亩好田,大多也是卖了去喝酒赌钱,有银子时无度挥霍,没钱就上街去讨饭,人见人厌。”
这便是如今的高阳皇室。
她环顾四下,“所以,他们都在这里了?”
“能在这儿的还算是好的。”燕山道,“饿死的,病死的,冻死的,不计其数。百姓大多知晓他们是什么德性,连当花子也没人肯施舍半个铜板。”
观亭月一时有些沉默。
她虽然知道大奕王朝外强中干,早已烂到了根上,但没想到它会烂得如此彻底。
昔年襄阳城闭而不开的一战,她开始还只认为是朝廷之人工于心计,不可理喻。而今想一想,似乎也不稀奇了。
连守城的兵都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些京官又能光风霁月到哪里去?
出了巷子,面前是另一条热闹的街市。
走没几步,不远处就见官差来来往往,像是有何事发生。
“快到安南王府了。”
燕山看出她在困惑,提醒道。
“前日下的圣旨,安南王软禁在了京城,这座府邸怕是要查抄。”
难怪会有这么多官差。
自古砍头、抄家、游街乃是百姓热爱围观的三大戏,其中抄家排第二,眼睛尖的能有机会窥得达官显贵们的些许珍宝藏品,以饱眼福,长长见识。
故而王府十丈外便站满了无所事事的闲人,或推或挤,很是热烈。
“诶,你们别挤,别碰我的摊子……别攘啊!”
这十丈处刚好有个单薄的货摊,小贩艰难地用手维护着自己的物什,和一帮大老粗们斗智斗勇。偏不巧那官差扬声喝止,人群往后一退,只听“哐当”巨响。
“啊啊啊啊——”
他卖的不知是什么鸡零狗碎,随着摊子一掀,顿时撒得满地皆是。
“我的东西,我的东西……”
小贩忙跪在地上捡,亦有不少看客见状转身来帮忙的。
观亭月横竖无事,撩起裙摆弯腰替他拾了两块玛瑙扳指。
也就是在此时,一叠乱七八糟的白纸与书册落入视线之中。
她信手捞走,不经意瞥了两眼上面的内容。
那约莫是本手记,写着家中琐事,日常花销,或零零散散要拜访的亲友住所,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观亭月刚想还回去,忽然脑子里打了个激灵,又将这些文字反复看了好几遍。
燕山见她神色有异:“怎么?”
她没有多言,只把手记递到他跟前。
燕山何等聪明,仅一眼就看出端倪。
——这字竟与那张来历成谜的书信笔迹一模一样!
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二人默契而无声地相视片刻。
他把玩着手里刚捡的玉镯,语气随意地问那商贩:“你这玉镯什么价?怎么卖的。”
小贩忙着收拾残局,抽空才应道,“三百二十两,客人您好心,给个三百两就成。”
“三百两?”燕山故作吃惊,“镯子我瞧它普普通通,何以值这许多钱?”
“您还别不信。”他骄傲道,“这可是前朝宫里的东西,你对着光看那玉质,不知比那寻常的玉镯细腻坚韧多少。”
听见“前朝”二字,他在心里“咯噔”一下,说话却不紧不慢,“前朝宫里的东西,你怎么会有?”
“不怕告诉您。”小贩扶起被掀翻的摊子,“我干爹从前便是在宫里当值的,皇帝皇后身边说得上话的大太监!几十年来得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