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小辈,可位极人臣,身上又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唬的闻夫人当即站了起来,实在不敢应承这声伯母。
蒋老夫人便拉了她入坐,拍着她的手笑道:“他是小辈,自该向你问好,无需多虑的。”
又转头对江陈道:“可曾用过饭了,若是不曾用,让灶上再给你备些。”
江陈今日午后政务繁忙,到如今并未用饭,只并不想坐下来凑热闹,便含糊道:“用过了。”
老夫人也不多问,指了闻家姑娘道:“那如此也好,我同你闻伯母说几句私房,你且带了闻二姑娘去赏花吧。”
闻家姑娘一听,白皙的一张脸漫上绯红,一时拽着裙角,手足无措的很。
江陈微有些不耐,可瞧见祖母眼里的期待,默了一瞬,沉沉应了一声好。
他脚步快,几步便进了桃林梨苑,身后的闻二姑娘小步快跑着,生怕被落下。
最后实在跟不上,便娇嗔着喊了声:“大人”。
这声音尾音上扬,倒是有点子沈音音慌乱时的娇怯,让他不由放慢了脚步。
闻善见此眉眼笑开,急忙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她悄悄打量男子利落的侧脸,锋鼻薄唇,眉眼冷然,可眼尾那上扬的弧度,又带着勾人的余韵,不禁一颗心砰砰直跳,羞怯着找些话头:“大人,府上梨花开的好,这夜间一看,竟多了几分朦胧美感。”
这桃林梨苑里挂了无数琉璃风灯,隐在枝头,将雪白的花束一照,确实较白日多了几分缥缈之感。
江陈低低嗯了声,由着她并肩同自己徜徉在梨花树下。
许是不愿驳了祖母的面子,倒也散去了几分冷然,只余光暼过去时,忽而顿住了脚。
这闻姑娘大抵方才离席时走的急,嘴角还沾染了一滴花露羹,被灯光一照,剔透又显眼。
他蹙眉,往后退了几步,唤于劲:“去,带闻姑娘先去净面。”
这嘴角不干不净,实在让人忍不下!
待闻善被送回来时,老夫人听了于劲的说辞,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真真无奈道:“于劲,去,问问你们主子爷,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妻?”
江陈这夜住在国公府,岁寒院里冷冷清清,照出他颀长的身影。
于劲走进内室时,抱了一摞奏折,挠头道:“主子,宫里又传了话,说是新帝又醉酒,罚了几个奴才,将政务一推,都推您这了。”
他将折子放下,为难道:“可要进宫瞧瞧?”
江陈没作声,只扬声唤了酒,许多事他其实用不上力,现如今,李椹双腿皆废,能不能再直起腰身,端看他自己了,今夜,他只想陪他醉一场。
想当年年少春衫薄,他与李椹打马倚斜桥,意气风发,恣意风流,可眨眼间那个指点江山的少年将军成了残废,而另一个最恣意不拘的,也不得不套上枷锁,搅弄风云。
一壶桂花酿很快见了底,这几年无人敢劝他用酒,只今岁番邦来贡时饮了几杯,现下倒觉出几分醉意。
抬眼一顾,总觉得这室内冷清过头了,似乎缺点什么。
缺点什么呢大概应给有个小姑娘,在他翻文书时安静的看书习字,异或醉心工笔,时不时弄出点响动来,便要惶恐的瞥他一眼。偶尔他瞧过去,她便又红了脸。
他忽而起身,大步往外走,唤于劲:“备轿,去首辅府。”
这大半夜,走的这样急,于劲有点叫苦不迭,可也不敢说什么,只得麻利的去了。
进首辅府时,里面已灭了大半灯烛,静悄悄,只守夜的奴才还候着,见了主子爷,俱是一惊。
江陈大步流星,直接进了后院,内室里燃了盏小夜灯,昏黄的烛光倒像是在等候归家之人,一时心里涌出点暖意。
他加快步伐,走至茜纱窗前,忽听里面沈音音声音温和,却透着股子倔强,让他猛然顿住了脚。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