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的灯笼被夜风吹过,倾斜过来时,昏黄的灯芯照亮了毛玻璃窗面上另一道男人的影子。
他终于脱掉了总是不愿离身的黑色衬衣,正摁住姜蝶的手腕上,那道可怖的疤痕若隐若现。
姜蝶原本要逃的动作在瞥见他的手腕后顿住。
她半仰起脖子,极为费力地凑上身,吻了一下手腕凸起的疤痕。
蒋阎身型微滞,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他沉默了半晌后,给了这个小心翼翼的触碰以回礼。小心地亲碰着她的鼻尖,肩骨,指节。
挑选的每一处都是尖锐的,即便皮肤包裹着也能感到坚硬的部位。
可轻柔的吻落下后,这些硬邦邦的关节全都柔化,她的心脏没有了盔甲,被轻而易举地攻陷。
姜蝶摸着蒋阎的发梢,目光所及着他停下来,落在她刺着蓝色蝴蝶刺青的位置。
蒋阎透明又深黑的眼睛忽然掀起,在灯影和夜风中凝视着她。
江水在清澈地涌流,窗台上仰躺着的人忽然弹动,倒伏的发丝垂下窗台。
——蒋阎从亲吻改为噬咬,正正好咬上那块刺青。
隔了两座的吊脚楼里,不知是谁深夜也还未睡,放着咿咿呀呀的民谣。吊儿郎当地传过来,她和他却都听清了歌词。
“有一天
大火烧着了我们的房子
你会说
好,重新开始”
第二天一大清早,姜蝶睡得迷迷糊糊,就被蒋阎从床上提溜起来。
昨晚睡前,他说希望她能陪他一起去参加今天的剪彩仪式。
姜蝶有点犹豫道:“这是好事情,我当然愿意陪你去,可是……”
“不用觉得没有资格。”蒋阎平静地又扔出惊雷,“这笔款,我是用我和你的名义一起捐的。你本该就站在我的身边,只是在今天以前,我都没奢望过这件事。”
姜蝶讷讷道:“这是你先斩后奏的那么多事中,我唯一欣赏的一件了。”
“那我深感荣幸。”蒋阎抱着她,懒洋洋地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我早上的时候去看过一眼学校,建得挺棒。我希望孩子们能靠他们自己有更好的未来,不必再仰仗大人或者其他委曲求全的东西。只要有可以努力的途径,他们就有一分可以主宰自己的可能。”
姜蝶枕在他的肩头,闭上眼,嘴里振振有词地念叨:“他们的第一堂课会从拆字开始吗?器摘掉两个口,就是哭。希望他们的人生永远都不必拆解到这个字。”
蒋阎望着窗外的月亮:“也许拆到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吧。”
剪彩仪式当天,基金会的创始人和扶贫的政府干部都来了。蒋阎原本话就不多,干脆在旁边做甩手掌柜,直接把致辞的重任交给了他们。姜蝶借花献佛,也不发言,就老实地呆在蒋阎身边。
仪式的尾声,基金会的创始人非要请蒋阎走上讲台,让他最后压轴说两句。
蒋阎无奈地被架上去,凑近话筒,看着底下一批亟待入学,年纪都已经挺大的孩子,突然紧张起来。搞得在台下的姜蝶也有点紧张。
最后,他昨晚和她说的那些漂亮话一个字都没蹦出来,言简意赅地就说出一句。
“对不起,来晚了。”
底下的孩子们或许并不明白他的意思,愣了半天,确认他没有别的话要说,这才纷纷鼓起了掌。
可姜蝶听懂了。
她先是呆住,接着扬起笑,给了他最热烈的掌声。
两人遥遥对视一眼,姜蝶口型道:“不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无论是对那些孩子,还是对你自己。
蒋阎的眼角微弯,冰川消逝。
他即将走下台时,忽然有些走神。因为他看到孩子们排成队的队伍最末端,有个男孩长得非常像十一。
或许就是十一。
他身形瘦弱,带着单边的黑眼罩,用剩下那只布满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