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娘下手重了,她被勒断了气,抬到屋里,一家人围着哭了一阵,爹找了一张席子来,要埋了出去,说女丧不入家坟,反正是孤魂野鬼,省了一副棺材板钱。
刚卷进去听到了咳嗽声,她缓过来了。
自那后烫手的高烧,躺在炕上人事全无,一向的聋哑的小女孩竟开口梦呓着话,也不知是哪里方言,爹娘找了医婆来把脉,说将死未死,这是魂儿被收走了,不知被哪个过路的附了体,还是埋了的好,免得为一家召来灾祸。
娘却拿不出狠心了,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
养了整整一个月,烧终于退了,睁开眼来,残废人小四妮竟不聋了,也不哑了,更不痴了,从起初的笨拙学语变成了百灵鸟般的巧嘴蜜舌,更奇妙的是,变得心窍千伶百俐。
模样也出落得脱胎换骨,丑陋憨傻蜕变成了水灵清秀,到豆蔻之年,已无人相信这是幼年那个潼着鼻涕,全身脏臭的痴傻儿。
只是睡觉会多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梦,不知去了何地,房子那样真实,有很多人都是陌生的面孔,可又好像是认识的。
有两个梦时常重复,一个是摔轿子,还有一个是噩梦。
她被两个举着大刀的歹人追,却双腿笨的跑不动,身边与她一起跑的同伴忽然推了她一把,还使劲往肚子上踹了一脚,她便没力气起来了,那歹人追了上来,狰笑着将两把雪森森的刃没入了胸膛,鲜红的液体像喷泉飞涌出来,她清楚地感觉到血带着温热涌出身体,和撕骨裂肤的疼。
每到这时就会惊醒,一头一身的冷汗。
后来大一些,梦便少了,她也渐渐忘了。
爹娘说,只要一家人能过好日子,做替身也无妨,反正是富贵太太的生活,嫁给穷酸的,还不是一辈子贫贱受罪,过日子都一样。
来的路上,红妆花轿,暗探一路解说那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性情为人,四国舅,正是今上枕边红人贵妃娘娘的胞兄,国朝的三品大员,骁勇的武将。
她问:“吾当如何?”
暗探答:“主子的意思,让你用一颗赤诚之心,关怀他,守护他,滴水穿石,徐徐图之,进而用情来感化他,为他生儿育女,相伴到老。”
“就这些么?”她感叹天下竟有这般差事。
暗探高深莫测的语气:“我们找到三个肖似的,最后选定了你,主子更看重你聪慧不凡。那是个耿直的人,你要用你的智慧,驱逐他身边的小人。”
......
眼前的男人缓缓站起,目光已不再看她,对着墙冷哼道:“像了八分,他可费了不少力气罢,可惜,容貌再像,你也不是她!永远不是!”
四喜失落地垂头。
慕容槐指了指门:“滚出去,明日我就送你走,回去收拾行李,我立刻写一份和离书,到有司衙门盖印,还你自由。”
四喜揉揉酸胀的眼睛,要将泪水咽回去,可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使劲咬了咬唇,泪水汩汩直下,她捏着帕子嘤嘤啜泣起来。
慕容康回眸望着,那低垂的脸庞与记忆中一般无二,泪水打湿绢子,好像思绾在哭,想到妻子临死前的无助,心下顿时如万刀凌剐。
呵斥道:“不许哭!我又没打你。”
四喜抽泣道:“你欺负人,还不许人家哭,好不讲理......”
慕容康干脆撇转头由着她哭,想来哭累了也就停止了,没想到小姑娘越哭越伤心,泪水一行行淌下,声音柔肠婉转,冷静一想,她只是个刚及笄的,自己一个堂堂七尺,那般吼人,可不就是欺负人家么。
于是清清嗓音:“行了,收住罢,算我唐突了。”
四喜听到此话,又小声抽噎了一阵,慢慢止住。
慕容康问:“你家主子许了你什么好处,怎样你才肯离开慕容府?”
四喜捏着帕子拭泪,心里已转了数个圈圈,想到暗探那句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