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柔的泪水一股脑涌了出来,伏在夫君怀里,打湿了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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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慕容槐寿诞,今年不是整寿,但因慕容家正逢盛宠,早早有人巴望着奉承,不到日子,贺礼堆金砌玉,京城的府邸到底不如淮南的节度府宽敞,简直没了收纳的地方。
定柔的云葭小筑被辟成了库房。
慕容槐自重获天眷之后,被人敬仰着,家族前程光明,便担忧起元寿来,上了年纪的人过一年少一年,一只脚进了黄土,最厌烦的就是过寿,叫阎罗判官知道了,说不准哪日派遣无常二煞来,锁了魂儿去。还是谦逊些好。
是以早早发了帖子到各府,借口染恙,要静养,府中就不大肆操办了,只家人团聚作忻庆,望谅解。
当日门庭紧闭,阖家摆了筵席,温氏忙前忙后张罗茶点筵席,笑的眉飞色舞,今年儿女们可圆满了,康儿前日被调回了京,因在边关几次击退大矢人犯境,立下了军功,敕封一等虎威将军,爵比公候,兼兵部左侍郎。
三省六部之中,只有门下和兵部是皇帝的亲信心腹,非万般信任之人不可胜任的。
如今是一众子弟中官做的最大的。
静妍带着新夫婿也来了,这位杨公子果然貌比潘安,侧帽风流佳公子,待人接物彬彬有礼。
更喜的是,肚子里揣着三个月的身孕,成亲三年,却是第一胎,温氏一度担心女儿岁龄大了,不易受孕,这下子可放心了。
毓娟因性子不容人,从前在孙家被排斥,自十一飞上枝头,毓娟霎时摇身一变,成了祖宗,屋头檐下说一不二,孙家人莫不敢敬着。
十五嫁人后一索得男,也成了欧阳家供奉的福星。
双生子从国子监结业,直接荫封官职,一个入了虞部司,一个入了金部司,从掌事做起,前程似锦,最近也在议亲,问媒的车载斗量,门槛快踏破了。
素韵夫妇刚在青梧街购置了大宅子,总算在京城扎了根,虽地段不及英博街,但也是雕梁绣户,挨着不少权贵,卢女婿三年前承蒙圣眷,先到国子监做了两年助教,如今升迁至翰林院,授了从五品侍讲。
只有十一欠缺,小皇子没了,很是遗憾。
不过十一到是心大,面色红润,与姊妹们谈笑风生,看不出悲痛,许是早就抛开了,这样也好,早早养好了身子再怀一个。
皇帝带着精心准备的贺礼,坐在凉亭与岳父对弈。
散席坐上舆车回宫,皇帝似有些不胜酒力,以手扶额,眉心挂着思虑。
定柔问他怎地了,拿开手叹息一声说:“你那姐姐,她能不活在梦里吗?”
“哪个?”
皇帝一副又被讹上了的表情,气道:“慕容姝!除了她还有谁!”
静妍自小读诗书,遇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之类的句子就会心生憧憬,眼前浮现一个谦谦君子,风度怡人,温其如玉。初见皇帝就觉觅到了一生所寻,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
那天见识了这“良人”其实是一个混蛋,便绝了念头,问亲的媒人带来了杨公子画像,她打开一看就脸红了,正是仪表不凡,风流蕴藉的翩翩佳公子,心道上天待我如此垂青。
掀开红盖那一刻,羞涩地抬眸一瞧,夫郎果然超群脱俗,又兼得软语温存,便倾尽了一颗芳心,新婚蜜月,夫妇二人琴瑟和鸣,十分甜蜜。
可过日子不是只有风花雪月,不久她就发现,这位夫郎虽秉性温和,有乌衣子弟之风,淡薄名利,活得甚是潇洒,可委实了太“潇洒”了。
杨家兄弟众多,将来是要分家立业的,可夫郎视黄白之物为粪土,诗社酒楼常一掷千金,甚至供养着一大群“八拜之交”,为人家购房置地,除了家里的月例,竟无几两存银,皆是伸手向账房预支月银,都亏空了上万两。
静妍委婉地劝说了几句,那厢大义凛然地说千金散尽还复来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