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猛地一激灵,药效快过了,浑身的剧痛让她瑟缩颤抖。
月娘!
月娘!
十年里,从不曾间断的梦魇!
余氏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巨大的寒战,忍住周身剧烈的疼痛,瑟缩成一团——曹十月,待她一向挺好的...她爹是落魄秀才,娘是码头船老大的女儿,嫁给曹五时,曹五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曹家庶子所出,老太太是当家人,看在她识字、会算账、家里有人读书的份上,替曹五聘了她...饶是如此,她也是曹家妯娌里娘家家底最弱的、最容易受欺负的那个媳妇儿...
曹十月很怜惜她,常常把她带在身边,让她躲开那些牙尖嘴利的攻讦。
曹五比曹十月大两个月,在曹家宗族的排序却一个行五,一个行十,足见曹家子嗣旺盛、人丁繁多。
无论多少人,曹十月都是曹家最闪耀的那颗星星。
因为她的父亲是曹家家主,是将天下漕帮归顺整合的第一人,是江淮码头上响当当、说一不二的人物。
因为她的母亲是江淮薛家的嫡长女,薛氏历代皇商,为朝廷供奉丝绸,家学渊博,源远流长。
因为她有个好爹,因为她有个好娘。
所以,就算她是一个没什么用处的丫头片子,她也能骑到曹家所有郎君头上作威作福。
曹家的一切,凭什么给一个丫头?
余氏重重眨眼,蜡烛光晕下含钏的脸,终于和曹十月的脸,不再重合了。
刚刚那个大夫给她灌了一大碗汤药,苦得叫人直哆嗦。
是毒药吧?
余氏腹部生起一阵陌生的暖流,她扬起头,耳朵边却好像听到了含宝的哭声。
含宝...
余氏一眨眼,眼泪滑落下来。
“你...你能信守承诺吗?”
余氏低声道。
含钏轻轻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送含宝回江淮...给她找一个好夫婿...别让她嫁到有钱人家,就嫁到普通人家去...平安顺遂一生便可...”
含钏静静地看着余氏,隔了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
腹部的热流越来越强劲,一阵眩晕冲上脑顶门,余氏咬住下唇,眼神迷蒙地看向含钏,好像陷入了难以忘怀的沉思,“...十年前,沉盐事件发生以后,你母亲和你父亲带着你北上,本是做正事,不想带着你,你却很缠人,日夜守在你爹娘门前,不见你娘就哭,就不吃饭,任谁也哄不回来,你母亲没办法,只好将你带在了身边...”
余氏笑了笑,“为了照顾你,我自告奋勇地带上含宝,要与你母亲同行,说是路上多个照应也好——她出去谈事情的时候,可以将你托付给我照料,她也能放心。”
含钏不曾问过薛老夫人这些旧事。
对薛老夫人而言,这些事情是她再也不想触及的伤疤。
含钏不想揭开老太太早已干枯的血痂,露出鲜红狰狞的血肉。
含钏点点头,示意余氏说下去。
“你母亲将江淮漕帮诸事托付给了醒哥儿与家中长辈,我们一行五人便出发了。”
脑子越来越晕,身上奇怪的感受越来越强烈,余氏强撑着坐直身子,继续说道,“五爷先行一步北上善后,月娘和华生留在了沉盐地彻查此事。”
“后来,五爷传来的书信中写道,已与买卖官盐的双方达成了一致,漕帮尽数赔偿,同时不收任何租子与佣金,帮朝廷运送官盐三年...”
“如此一来,月娘与华生才一路向北,从山东行往通州...就在那条路上,马车翻下悬崖...”
“你在哪儿?”
含钏轻声问,“事情发生时,你在哪儿?”
余氏肩膀向后一缩,似有几分怯意,“我...我提前一天接到了五爷的家书,让我...让我借故第二天别跟着曹十月...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