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了能救她,他还是毫不犹豫选择,让阿鸢代她去死。
望着谢珣眼底流露出的一丝痛苦,沈绛居然没有一丝心疼,反而有种莫名的畅快,还有一种报复成功的痛快。
原来痛苦的并非只有她一个人。
突然,谢珣将手中一直握着的刀递了过来:“这把刀乃是我师父道远禅师,临终前托付与我。他说有朝一日,若是遇到卫氏后人,便将这把刀交还给她。”
沈绛低头看着他手中的刀。
“这把名为‘定太平’,乃是当年镇国公卫楚岚所持佩刀。”
沈绛眼底有那么一丝茫然。
定太平。
连他的佩刀都取了这样的名字,他一定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天下能够永保太平盛世。
她方才竟还敢大言不惭质疑他的品性。
谢珣将刀递过来时,沈绛握着刀柄,她下意识拔出刀刃。
雪亮刀刃在夜幕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寒光,哪怕已封刀十数载,依旧刀锋凌厉,刃劈寒山。
她看着这样锋利的刃,眼眶陡然发红。
“这刀早已经失去了它的主人,”沈绛看着谢珣,眼底的怨憎浓烈到溢出:“你们谢家人的手上,沾满了他们的鲜血。”
谢珣声音清冷至极:“阿绛,你若是想要讨债,现在便可。”
他上前一步,胸膛靠近她手持的刀刃。
锋利刀尖抵在他的胸口。
谢珣黑眸幽深,他在这一刻不仅没有退让,反而近一步道:“你不是要讨债,现在就来取我性命。”
事到如今,他竟还在逼她。
沈绛手掌猛地握紧刀柄,她不知上一任主人拿到它时,是何等英勇。
因为她连他的面,都从未见过。
是姓谢的人,杀了他。
她的亲生父亲、她的阿鸢、她叫了十七年的爹爹……
这一瞬,沈绛的心头一片空白。
她猛地握紧手中刀,竟真的捅了下去。
锋利刀刃,刺进血肉之中的刺耳声响,惊的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清明和晨晖站在不远处,俱是震惊,大喊道:“世子。”
谢珣抬手,让他们不要过来。
沈绛望着他腰腹间露出的鲜血,几瞬间,便将他浅色衣袍,晕染成血红。
鲜血仿佛在他的衣衫上,开出一朵鲜艳的花。
待她缓缓抬起头,望着他的脸,他此刻痛的几近蜷缩,沈绛的心仿佛从麻木中生出一丝知觉。
他轻声喊道:“阿绛。”
这一声如同耳语般的呢喃,仿佛换回了沈绛的清醒。
她刚才做了什么?
可是沈绛望着他,却又更加痛苦,她爱他,可是她又恨他。
“我会回来的,阿鸢的债,卫家的债,我总有一天会讨回来的。”
说完,她猛地拔出手中刀刃。
急速飞溅而出的鲜血,喷射到了她的半边脸颊。
血是温热的。
这一刻,沈绛终于清楚意识到,她杀了他。
她居然要杀了谢珣。
爱与恨,从来都不是对立的,此刻它们同时在她心底,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成碎片。
沈绛再不去看他,转身就走。
她要离开这里,但是,她也会回来的。
谢珣半跪在地上,他伸手握住腰腹间的伤口,鲜血顺着他手指缝漫出,他伸出一只手,想要像从前那般,伸手抓住她。
可是他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只有意识在这一刻,有一丝的清明。
他心底竟没有怨,只有心疼。
如果说今日阿鸢之死,要找一个人来承受这罪孽。
能让她心中愧疚和痛楚减少几分,那么他愿当这个人。
他的小姑娘啊,他连一丝苦都舍不得让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