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死了,寒鸦掠过破庙屋檐,徒留一声声悲戕哀鸣。
他单薄的身子陷入枯草里,任由草屑盖住灰败面容,仿佛这破庙荒草堆便是他的坟冢。
枯草来年会再青,可一缕孤魂,被风一吹,就散了。
羽情悲痛欲绝跪倒在地,青衫泪满襟。
姜令妩只觉脸颊微凉,她望向外头,天阴沉地厉害,有斜斜的雨丝被风打落。
下雨了。
李恒沉默不语,他悲悯地看着阿夏的尸身,这个刚毅如铁的男人红了眼眶。
羽情双眸通红,她歇斯底里地拽住阿夏的衣衫,哭得不能自己。
“阿夏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恒心有不忍,用力揽住她,“你不要这样,阿夏他……他已经走了”
“这都怪我!如果我不诈死,阿夏也不会去杀人……”
姜令妩垂眸不语,她心中并不松快。
真凶伏法本应是个大快人心的事,可她总觉得,这案子还有些许蹊跷之处。
破庙里破碎的哭声并未让裴行舟动容,他面色不虞,目光垂落在掌中纸条上。
这是阿夏的忏悔信,信中只写了一行字:“是我杀了王五与赤芍,与阿春无关,与旁人无关。”
裴行舟反复琢磨着这行字,只觉得阿夏欲盖弥彰至极,心中疑窦渐起。
表面上所有的证据直指阿夏是凶手,这过程太过顺利,也太过理所当然,这让他不得不警惕。
从前在西北时,裴行舟曾猎过赤狐,赤狐天生灵气,需经验老道的猎人耐心布置连环陷阱。
而他现在,似乎正一步一步踏入连环陷阱中。
人为猎手,他为赤狐。
姜令妩蹙了蹙眉,有一种怪异的违和感,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阿夏作为一个处心积虑、心狠手辣的凶手,为何心理防线如此脆弱,还未行山穷水尽时,便畏罪自戕?
案发当日王五为何出现在畅音阁?阿梨自杀用的竹纹腰带,又为何在王五家出现?
这些谜团,通通没有解开,一时间千头万绪,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汹而来。
倏地,姜令妩蓦然瞳孔放大,脑海中有冥冥天光乍现!
她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从一开始,阿夏便只是献祭的一颗棋子!他不是畏罪自杀,反而是为了掩饰真相!
羽情凄婉地伏在李恒怀中,泪珠似春雨落花,簌簌滴落至颊边。
姜令妩上辈子为了画好人物素描,一直在学习面部肌肉轮廓相关的知识。
人若悲痛时,眉毛会不自主皱起并往下压,上眼睑处会轻微褶皱。
羽情看上去的确悲痛万分,可是她却将食指与中指放于眉骨间,而这个小小动作则意味着她愧疚。
她是在愧疚什么?
姜令妩面如冷玉,一步一步上前,唇齿碾过冷意,一字一字顿道:
“是你,对吗?”
羽情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如琬似花的面上,挂着错愕的神情。
“姑娘,你在说什么?”
姜令妩抬眸,清冷之姿如临霜傲雪,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羽情姑娘可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你为何指使阿夏杀人。”
羽情大惊失色:”姑娘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李恒闻言将意中人掩于身后,义正言辞:
“姑娘不要含血喷人!王五与赤芍分明是阿夏所害,你何必冤枉我家娘子!”
羽情怯怯躲在男人身后,远山黛下泪盈盈,当真是我见犹怜的绝色佳人,她哽咽着为自己分辨:
“是!我是恨毒了王五!我日日夜夜都恨不得手刃王五!可我只是一介女流,如何能杀得了人!”
姜令妩噙着一抹讥讽之色,嗤笑一声:
“弱女子?阿梨脸上的十数处刀伤,每条刀口又长又深,这可并非弱女子能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