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地摸着头,陆蒺藜回道:“有趣归有趣,也是挺心累的,不过我之前比他们更闹腾。对了,丞相原来是做什么的啊?”
“是一个刚从地方到京城的小官,听父亲说,那个时候他只能住在一个很小的房子里,身边的仆役也只有一个人,冬天买不起棉鞋,时常能冻出口子。”抬头看着黑色的天空,林俪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可是不知道他怎么做的,突然,他就得了皇上的青眼,一路仕途顺利,很快把才三岁的我和娘亲接了过来。娘亲身体不好,路途奔波,又水土不服,到京城没多久就病故了。从那以后,都是父亲亲自教导我。”
眼睛有点酸,林俪抬手揉了揉,“可是再后来,爹爹官越做越高,也就没功夫教我了,他只能给我请很多很多,最好的先生。所以那天在宫中,你们说我的父亲贪污的时候,我真的没有想到。”
“但是在牢中的时候,我想起了很多被我忽视掉的细节,家里总是锁起来的地方,总是谄媚含笑到来的陌生面孔,总是突然多出来的精美物件。我在那个时候才知道,不知不觉中,父亲在那条错误路上已经走很久了。”
夜幕下,林俪的眼睛很亮,闪着不以察觉的水光。陆蒺藜伸手拉着她,故意咧着嘴笑,“是啊,那个时候你用的东西最精致昂贵,我们都羡慕的很呢。”
“我可不信,在你心中,一个芙蓉玉的雕花镯子也比不上瞄头准的弹弓吧?”毫不客气地拆她的台,林俪也低头笑笑,“你总是和京城中的姑娘们不一样,我有的时候甚至想过,我两三岁在乡间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你这样胡闹。”
皱着鼻子,陆蒺藜小声抱怨,“我那是率性活泼,怎的胡闹了?”
不理会她,林俪继续自顾自地说,“我在狱中明白过来的时候,竟然有些理解父亲的做法,他经常向我提起曾经过的苦日子,言语中的抱怨藏不住,父亲他,穷怕了。所以他要一步步爬到最高的位置,不择手段地得到地位和财富。”
“我知道,你总是心怀着一丝愧疚,觉得利用了我。”夜色中看不清人的脸,反而能变得坦诚起来,林俪反手握住陆蒺藜,“可我的父亲,何尝没害过你们陆家,这次更是害了那么多将士。”
同样低下头,陆蒺藜闭眼叹气,“这都是他做的错事,如今他也付出代价了,都过去了。”
“我明白,可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虽然清楚地知道他做了十恶不赦的错事,但还是忍不住想,如果我当初没有拿出那一幅贡品,也许他就不会死了。也不知道他在心底深处,有没有怪我这个女儿。”
人不就是这样,道理明白的再多,心中千般感情还是放不下。陆蒺藜认真地摇头,“他不会怪你的,他是见到你无恙了,才放心地招罪赴死,他定是最爱你的。”
本来含着泪的林俪,听到陆蒺藜这么说,突然面容有些复杂起来。“你,是这么想的?”
“当然了!”陆蒺藜还以为她是在找自己求证,认真地回道。
抬手擦去脸上挂着的一丝泪水,林俪咬着嘴唇又松开,“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这话倒是把陆蒺藜说了个一头雾水,诧异地问道。
搓了几下衣角,林俪心中也是奇怪,“陆蒺藜,我的父亲,不可能是因为见了我安然无恙,就选择赴死的。他能够从一个小官做到丞相,他的心性可不是是这样的,他定然会想方设法地活下来,东山再起。”
手心一紧,陆蒺藜不经意间绷起嘴角,“你说什么?”
“纵然是我的父亲爱我,他也不可能就这么随便去死的,除非是有人拿我的命逼他。”像是察觉到了陆蒺藜的情绪,林俪语气中多了丝小心,“比起你说的那个理由,我更相信是荆国公做了什么,但他为何要瞒着你呢?”
眼睫眨动,陆蒺藜慌乱的转着眼珠,干涩地吞咽口水。她的直觉没有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