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言总,我在你后面,黑色大众车。】
言微骤然转头,透过透明玻璃门,一辆黑色大众停在路边,打着双闪,车窗膜太暗,她看不到里面的人。
冬日的小县城车流稀少,车子旁边还有环卫工人在打扫落叶,干燥的尘土飞扬。
言微给自己加油鼓劲,大白天的,料想不会出什么大事。
车窗降下来了,一瞬间,她心生恶寒。
赖伟唇线平直一拉,“言微,好久不见。”
“小雅呢?”
“她在医院。”
“为什么在医院?”
“自杀,吞安眠药,”他笑了声,面色平静,“难为她,存了几个月的安眠药。”
言微两眼发愣,后脊一阵阵发凉。
赖伟低笑,“言微,你比她厉害多了,你找的男人,都是人中翘楚,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指头在方向盘上点头,“我不要多,五百万,现金,晚上送到桥头镇。”
言微指头绞在一起,极力克制唇角的颤抖,“凭什么?”
“凭什么?”
他嗤了声,从中控台拿起手机。
视频里,她失声惊叫。
“有话好好说,我今晚没打算住这里。”
“汪达!”
秦怀鹤上去揪着汪达的衣领,才要抡拳,被她一把抱住了臂膀,“秦怀鹤!你再打试试!我要报警了!”
“报警吧,他对你动手动脚,还不该报警?”
她死死抱着他,牙齿打颤,“他没有,你让他走,我跟你解释。”
秦怀鹤眼底泛着戾气,“你跟我解释,你跟我解释什么?”
赖伟把手机收起来,无声扯嘴,“花钱买安静,我相信秦怀鹤不会在乎这点钱,我被逼离开湾城,被人看够了笑话,损失的何止五百万。”
言微一双眼冷若冰泉,“赖伟,你知道敲诈勒索五百万够你坐多久的牢吗?”
赖伟无声发笑,“我上医院了,那里还躺着一个,一个小时没声儿,我就把录音放出去了。”
车子启动,言微闻到了闷燥的尾气,呛得她嗓子发痒。
她站在冬日薄凉的朝阳里,给小雅哥哥打电话。
“小雅哥哥吗,我是……是她在湾城的同事,听说小雅出事了,我想去看看她,你看方便吗?”
电话那边的男人口音很重,也不甚耐烦,“现在还看不了,人都醒不过来咧,来了没用啊。”
言微头皮麻到了后脊背。
小县城的古旧外墙掩在灰霾下,暗淡斑驳,或许越过那一个斑驳墙头,小雅就躺在小医院病床上,奄奄一息。
她不知道怎么样的绝望经历,能让一个年轻女孩积攒几个月安眠药去自杀。
打碎牙往肚里吞,给他钱?
她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拿五百万给赖伟那样的渣滓,不仅仅是肉痛,是抽筋拔骨的痛。
不给钱,她相信赖伟说得出做得到。
她不是孤魂野鬼,上面有爸爸,下面有女儿,还有姑姑姑父表哥,那么多的亲朋好友,还有妈妈的同事们,还有惦记着让她考研的辅导员……
言微阖上眼,又睁开了,目光漫向远处。
站了一会儿,她转身往酒店的方向走,脚下有微微的痛麻感,这里比湾城要冷上几度,她一双裸靴,实在扛不住。
言微跺了跺脚,有些支撑不了。
活在这世上,谁能真的不要脸皮。
“秦怀鹤……”
那一头的男人不甚热情,淡淡“嗯”了声。
言微喉管一动,嗓子眼干涩肿痛,“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商量吧。”
……
言微挂了电话,酒店也到了,她把包袱甩给了音频里的男人,身上仿佛泄了劲儿,脑子有一种出世的虚无感,躺在床上,怔怔对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