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杨守衣平静下来,束穿云才道:“守衣,我需要笔和纸。”
杨守衣愣了一下,但还是什么都没问,当即便吩咐婢女去书房取了一套文房四宝。
束穿云在桌面上铺开了纸张,拿起笔,脑海里回想了下那人的相貌,不过一刻,一个年轻的面庞便跃然纸上。
“云姐姐,这人…”
杨守衣很是惊讶,她着实没想到云姐姐作为将军府的小姐,竟然有这样一手惊人的画技,画上之人略带愁容的眉眼和微微下垂的嘴角,仿佛这人就站在眼前,云姐姐比对着画的一般。
但实际上,令杨守衣更为疑惑的是,画上之人,云姐姐应该不认识才对?
云姐姐从前极少来杨府,她和哥哥都没怎么见过,更不用说哥哥身边的人了。
束穿云收了笔,拿起画细细端详了片刻,才问道:“你认出他了是吗?”
杨守衣止住了心底的疑问,点了点头,“他是我哥哥的小厮,”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云姐姐,你认得他吗?”
“我见过他,”束穿云轻描淡写的回答,杨守衣虽还有些疑惑,但并没有追问。
束穿云放下了画,从怀里掏出了昨日杨守衣给她的名单,用手指划着上面的名字问杨守衣,“他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
“他叫杨奎,什么来历啊?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只模糊听说过,他是我娘去寺里上香捡回来的孤儿。”杨守衣蹙眉回想,她已隐约猜出束穿云话里的意思了。
“杨奎,”束穿云手指在名单上划了划,“一十六岁,六岁进府,出身不详,自愿入府为奴,死契。”
寥寥几句,便是这杨奎的十六年人生。
束穿云收起了名单,指了指桌上的画,“他平素里是否就是这副模样?”
“正是,我就猜测云姐姐肯定见过他,不然怎么会画得这样像?”杨守衣点头肯定。
束穿云笑而不语,她是见过这个杨奎,只不过是杨奎的尸首。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除了照顾弟弟束穿杨,她多数的心思都用来修身养性了,作画种花养草看账本,日子倒也过的有声有色。
尤其是作画,似乎是原来的束穿云最为喜欢的,如今她只要拿起笔,脑子里想的什么,手下自然就画出了什么。
前世的她总是急躁,明明有心疾,还总是做些危险的事情,如今的她更惜命,毕竟也只有她才明白,能重来一次的人生有多不容易。
“守衣,你能否带我去杨奎住的地方看看?”
束穿云的声音轻轻缓缓,杨守衣听着不自觉的就点了点头,“好。”
因为杨家宅子当初是祖辈花费巨资建造,不仅亭台楼阁应有尽有,而且占地极为宽广,约摸一刻钟之后,束穿云和杨守衣才走到杨府下人们住的院子。
而就算下人居住的房屋,也多是面北朝南且门窗明亮,束穿云一眼扫过去,院中没有一个人在,束穿云了然,定是杨守衣派了人提前来过,把院子里的人都支使出去了。
束穿云在心里暗暗称赞,没想到这个小表妹柔柔弱弱的,心思倒也精细。
“云姐姐,就是这里了,我们府里的下人都是两人一间屋子,和杨奎同住的也是我哥哥的小厮,但这回出海,他并没有跟去。”
两人走到一扇门前,杨守衣回头对束穿云道。
“我们进去看看,”束穿云向前一步,推开了房门。
房里并没有束穿云想象的那般凌乱不堪,反倒是出乎意料的整洁。
两张床一左靠墙一右靠窗摆放,中间是一张圆桌并两张凳子,束穿云看了一眼靠墙的那张床,径直走了过去。
束穿云弯下了身体,用双手在床上慢慢摸索,从床头到床尾,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然而她找遍了整张床铺,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云姐姐,你在找什么?”杨守衣在她身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