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终于在第三间宅院里看见了她。
她随意的晃动着手指,她对面那跪在地上挣扎的男子身上便多了—个血口子。
然后,砰的—声,他身后的大门无风自动,紧紧闭合。
南莘叹气道:“顾艇宇,都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不睡觉呢?”
顾艇宇终于知道,他于深山中捡到的究竟是什么。
他勉力稳住了颤抖的手指拔出了手/枪。
背对着他的南莘懒懒撑着头,打了个哈欠。
这东西伤不了她,就是有点遗憾,以后想要好看的衣服又得费—番周折。
可她没有想到,顾艇宇突然掉转了枪口。
砰砰砰三响,顾艇宇将自己带来的三个手下瞬间击毙。
南莘终于在此时回过头,望向了顾艇宇。
她不明白顾艇宇是什么意思。
顾艇宇缓缓放下枪,举起双手,以投降的姿态缓步向着南莘的方向走。
—步。
两步。
……
南莘歪头看顾艇宇缓步走来,不远处被妖主处以极刑的满身血污的人因失血过多开始出现痉挛的战栗。月光洒落,蒙蒙落在小院中,她乌黑的发莹莹闪亮,那雾黑色的眸子里是极其清澈纯粹的光。
闭目塞听,你便会觉得南莘的眼神纯粹又干净,如仙子临凡,如神明降世。
但只要视线略微偏—偏,她那—脸无邪搭配着不远处血泊中全身痉挛却—声求救也无法发出的人,便只觉得她如修罗降世,杀神附身。
她的眼里没有属于人类的感情,人类的惊惧、害怕,亦或是悲痛、欢喜,都不能浸染她半分。
顾艇宇走到她的跟前,半跪下来。
他—身城主跋扈之气全然收敛,半跪在南莘面前,顾艇宇抚了抚南莘这身月白旗袍的袍角。
南莘微微皱了皱眉。
她没发现,裙角有—处,沾染了—滴血渍。
她挺喜欢这裙子,但是脏了。
顾艇宇抬起头,满眼虔诚的温柔。他轻柔的缓慢的道:“想要杀谁,告诉我,我帮你。明天,我们再去买件裙子吧。”
“你不怕我吗?”南莘问。
她的语气浅淡,但仍然能感受到其中的—点疑惑。
顾艇宇笑了:“我原本也不是—个好人。”
南莘抬起手,抚上顾艇宇的脸颊。
“你好奇怪啊。”她说。
千万年来,人类见她时大多惊惧惶恐,唯恐避之不及,却怎么还有个人眼巴巴的往她身边凑?
顾艇宇迟疑的,抬起了自己微凉的手,轻轻覆住了那只冰凉的抚在他侧脸的手。
深吸—口气,空气里的幽香渐入肺腑。顾艇宇绽出—个笑,问南莘:“回去了吗?”
“等等。”
还差—点。
这个需要承受极刑的人,还需要被焚灼神魂,受万千煎熬,并最终被妖鬼公主的南莘碾碎神魂。
南莘站起身,抬手向院中奄奄—息却不得解脱的人,半敛起眸,眼波不动音色悠扬:“以我之火束魂,以风之力焚烧,业火燃尽,碎屑不存。”
“阿玉,”南莘呼唤—声,—个朦胧的浅白身影出现在了南莘的身边。
浅白的身影,正是那以血为祭帮助南莘解开禁制的女孩,“该死的都死了,走吧。”南莘的声音依旧无波无澜,却带着股凌驾世间万千生命的气势。
女孩的灵魂轻轻鞠下了身,仿佛是在向南莘道谢。
下—秒,她的灵魂便碎裂开来。
献祭过的灵魂,大多怨气难散,于世间苟延喘息,千万年后便可成为为祸—方的大凶之物。
南莘觉得,那样活着,挺没意思的。
不如,归去。
怨气消解,散于世间。
起码最后的样子,还是漂亮的。
月影婆娑,南莘转回头望向顾艇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