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寅轻轻上前一步,语气不快不慢,谈判桌上磨练出的气度,让他在这场看似下风的谈判中,游刃有余。
“报应,是因为人心中做了有违良心的事情,明知不可为而去为,明知不能做而去做,明知不义之财而去发,明知信义不能背弃二去背弃——”
苏父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越来越惨白。
尤其当陆执寅谈到信义二字时,那双和陆执寅父亲一模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你......你......”
苏父捂着胸口,大口地吞吐气,额间的青筋暴起,忍着极大的心绞痛。
陆执寅上前,伸手搀扶住他,轻轻地安放在沙发上。
苏父盘顺着气,心口好似压着千斤重的石头。
“伯父是想到谁了,这样心慌。”
苏父颤抖着手指着他,惊惧的眼神,又仿佛早知如此:“你果然还是忘不掉你爸的仇。”
陆执寅轻轻抚着他的背顺气,“伯父,不是我忘不掉仇恨,是你背负的良心谴责忘不掉。”
“良心谴责”这四个字,简直是撕裂了苏父心里伪装了多年的平静,辗转难眠内心深处的折磨不安,被释放出来,悔恨瞬间冲击了一切,却更有一股强烈的固执倔强在与之对抗。
苏父声音低吼,“我没错。”
相比于苏父的仪态尽失,陆执寅的冷静,简直不像是个人类该有的模样。
“如果没有错,为什么你这么害怕我会伤害苏曼。”
陆执寅的沉冷像一块冰锤,所扎之处,都是眼前人的要害。
苏父被逼问的无处遁形,陆执寅的每一句话,挑破了他内心的黑幕。黑幕之下,是他埋下的恶果。
“我爸在世的时候说过小苏曼长得可爱又讨喜,以后一定要给陆家做儿媳妇,您记得您是怎么回答的?”
苏父嘴唇蠕动颤抖,他怎么会不记得。
“伯父您说,执寅和苏曼以后在一起了,两家门挨着门,相当于你家多了个女儿,我家多了个儿子,双喜临门。”
“伯父,我今天只是想让您兑现承诺,两家门挨着门,双喜临门.....”
苏父精神大挫,喃喃,“报应,这是报应呀。”
一声极轻淡的笑声回应着他,陆执寅的表情渐渐随着晦暗的眼神沉砧下来。
“苏曼不是报应,她比谁都重要。”
陆执寅盯着他,眼神冷漠的陈述,“苏曼上大学那几年,你被厂里辞退了下岗在家,白天去医院照顾伯母,晚上去干代驾,辛辛苦苦挣的钱 ,一半填了医药费,一半填给苏曼做生活费。”
“苏曼是不是告诉过你,大学她成绩好,学校减免了她的学费。”
他伸出手指,“4800的学费,1200的住宿费,你感叹苏曼真争气,一年给你省了六千。你没给她这六千。”
“但你知道她的学费是在怎么来的吗?”
“我实习时没法做案子挣不到什么钱,夏天最热的时候,有律师不想出去受热,找人跑腿去阅卷,调材料,查身份信息,调一个材料跑腿费200。”
“6000块,需要跑30趟,来回60趟。”
苏父脸色铁青,不作声响。
他继而说,“曾经,或许有人伤害过她,但这里面一定不包括我。”
“以后,我也同样不会伤害到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苏父被他用话打击压制着,心中渐渐生出一股胆寒,他惧于陆执寅曾经的不动神色,更惧于他今天的步步为营。
陆执寅轻轻地叹出一口气,“伯父还不明白吗?”
“我要苏曼永远跟我在一起。”
“是永远。”
那是一副咬住就不放手的表情,犹如贪婪的恶魇。
苏父怒火中烧,理智全失,他顺手抄起手边什么东西,猛地狠狠向陆执寅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