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这才端起碗,刚喝一口汤,眼中一亮,顿时狼吞虎咽起来。
等到桌上的食物风卷云残消灭后,一梦打了个饱嗝,脸色红润了不少,擦了擦嘴,露出一个极度不好意思的笑。
她很久没吃过像样的早点了,在妓馆里还吃香的时候,她也吃过一次鲍鱼海参,现在,常常也是一个粗面馒头打发了。
陈月娥从来不让她回家吃饭,早上撵人出去,晚上回来也多是吃些剩饭,有时候刚好是饭点回去,还能闻见空气里没来得及散去的肉香。
她的弟妹都很壮实,没有外面孩子那泛着苦哈哈气的褴褛样子,光凭这一点,她也清楚许多事情。
陈月娥从不给她吃好的,仅此而已。
这份厌恶究竟来自什么样的缘由,她也在无数个夜里想了许多许多次,想到最后,心麻了,也就不想了。
只有弟妹,她有牵挂,她已经毁了,若是弟妹能过上更好的生活,那就这样吧。
两人刚走回两家的那条胡同里,迎面就碰见了端着一大盘肉馅卷饼的陈月娥。
云悠冷冷看着对方端着吃食,唯独没有一梦那一份。
然而陈月娥不仅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还跳起来指着一梦脸上的药膏喝骂起来。
“你哪来的钱去敷药?打你个巴掌还要去看医,你有这么金贵?老娘就知道你偷偷藏了钱!快把钱交出来!天杀你个败家的小贱货!供你吃供你穿,你安得什么心?白眼狼子当心遭报应!”
一梦脸色又青白起来,还没说啥,就看见云悠的家门轰一声被人拉开了,沈母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一个痰盂。
云悠拉着一梦就冲进自己家门后,沈母抄起痰盂,就把里面的尿水泼了陈月娥一身,连带着手里的卷饼,一起遭了殃。
肉馅卷饼的香气和尿骚味混在一起,泛起恶心的怪味。
“啊!!!!你个老婆娘疯了啊!?”
“原来是你啊,满嘴喷粪,我还当是到茅厕了呢!”
说罢,沈母啪一身关上了门,不管陈月娥怎么叫骂,只管领了女和一梦回了屋里。
望着吃饱喝足,昏沉沉睡过去的一梦,沈母吃着汤包,叹了口气。
“她那当妈的不是个东西,你要是能多帮帮,就多帮帮吧。”
即便知道女也是身不由己的处境,沈母还是开了口,她实在看不惯陈月娥的做派,要是一梦愿意,她倒不如直接认了一梦当女。
但那两个小的又对姐姐特别好,又离不开当妈的,一家人,怕是割舍不开。
云悠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望着对门的陈家方向,目光暗沉。
第二天,一梦也没回家,沈母怕陈月娥报复一梦,拘着对方再在沈家睡几天,反正是门对门,想看弟妹也只是喊一声的事。
只不过是一扇门的距离,却给一梦带来另一种安全感。
陈小冬和陈贵豪倒是半点意见也没有,还偷偷揣着几个苹果来沈家找姐姐,那苹果对于胡同里的人来说是个稀罕物,可见陈家到底是靠着女卖身攒了些家财,还是有别的路子,总归有些说不清。
只一个周末过去,歇了两天的一梦就散发出红润气色,比之家里家外都不好过的模样,多了不少活泼气。
等到了星期一,一梦说什么也要回馆子,云悠便也没拦着,提了书袋和对方一起出了胡同,打了别离的招呼,朝学校走去。
沈云悠还是穿着朴素的学生服,可是就是不一样了。
凤蓁之盯着对方,一寸寸地打量,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五叔似乎没给这个爬上床的女学生置办什么首饰,否则,哪有女人会忍得住不戴呢?
但是,就是有哪里不对劲,硬要说的话,大约是对方那清媚的外表下,多了一丝冷淡,又因为那丝冷淡,平白多出了一股娇贵的模样。
像是生来高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