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楼里当然是没人的,再确认几遍也一样。唯剩明窗净几,书卷宝琴,金狻猊里还燃着暖香,轻烟袅袅升起,好似人还在这里。
岑骥一时冲动,进来了才想起,他其实从没进过她这间绣楼——正如他不认识花园里那些月季,他在这里又能找到什么证据?
……还想要什么证据呢?设下这个圈套,似乎只是在验证自己的不甘心。
那么多事,一件一件摆在眼前。只是他心高气傲,一直不愿相信,当做没看见罢了。
岑骥垂下头,在下人们看不见的角度无声苦笑,然后转身,面无表情地,又出了绣楼。
多福吓得都快站不直了,半个身子靠多喜撑着,两人各自心里叫苦。
岑骥往前走了几步,余光扫过一园子畏畏缩缩的人,嘶哑道:“……都出去。”
虽然声音很低,下人们这时候耳朵却都极灵,当即一个接着一个,小步闪挪,鱼贯而出。
话音落地的功夫,园子里已经只剩岑骥一人。
少了挡在前头的一帮人,一溜儿盛放的月季花突显出来,鲜嫩欲滴的花色,甚是刺眼。
粉黛……是么?
岑骥心头怒气翻滚,浓重血腥味自喉管向上,以要把他冲破的劲头上涌,无法遏止。
他克制不了,随手抽出长鞭,朝着那几盆月季猛挥过去!
“啪!啪——啪!”
泥盆接二连三碎裂,娇嫩的花瓣掉落在尘土里,又被碾碎成红泥。
更碍眼了。
已经这样了,更不会有什么顾虑,岑骥扬手,又是几鞭,对着碍眼的红色猛抽,直到彻底烂在土里,再也看不到。
听不见什么,耳中只剩“嘭嘭”的巨响。
……
等停下来,耳中还是嗡鸣着,怒火仍在胸膛里悸动,有什么猛兽想要挣脱牢笼。
这时候,身后一个细小的声音,不敢相信似的:
“你在……做什么?”
岑骥瞳孔一缩,猛然转身,月亮门洞里一个纤巧的身影,正惴惴不安看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黄衫圆脸的女子,一般的惊慌。
不是她还能是谁?!
喉咙里涌上一股猩甜,岑骥向前几步,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他脸上狠戾神色还来不及收回,整个人犹如受伤的凶兽,眼睛怒睁,额上青筋涨起。
小春试图挡在李燕燕身前,岑骥狼目一瞪,小春立时打了个寒噤,却仍不想退开。
岑骥不说话,继续靠近,扬起了手中鞭子——
“小春,你先下去。去找多喜多福。”李燕燕命令。
“可……”
“下去,没事的。”
小春一步三回头地退下,岑骥步子大,已经欺到李燕燕身前。
他长吐一口气,沉声问:“去哪儿了?”
李燕燕当然知道这种状况不对,心里又急又恼,还夹杂着委屈和怨怒,咬咬嘴唇,没好气地说:“我能去哪儿?你那么威风,还不能派人盯住我?哦,是了,就算你不盯,范殊也——”
“别提他!”岑骥低喝,双手捏上她肩头,眼睛定定看着她,又问,“去哪儿了?”
李燕燕不想在外面争执,叹了口气,说:“早五六天就和邻居小娘子说好了的,今天去玩猫。我见客人走了,你又在休息,便去了,不是跟多喜多福交待了么?”
李燕燕顿了下,讥讽道:“连一条街都没出,怎么,我不可以去吗?还是说,必须向岑将军请示了才行?”……她其实也是故意,怀着气,气岑骥用崔道衡来试探她,不想立刻见他。
岑骥喘气声稍稍平复,掐在她肩头的手也略有放松。
李燕燕见他不说话,移开眼,挣出来,“还有事么?没事我回房了。”
刚往前迈出一步,手被狠狠掼住,她无法抵抗,踉跄着跌进坚实怀抱里。
“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