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时舒和苏令德带人入住临仙山府,一入府,他们立刻就去拜会天师。
天师穿着一袭白色的麻衣,用白色的帷幕遮住了自己的口鼻,瞧上去颇为仙风道骨。他沉着地接受了玄时舒和苏令德的大礼,然后才慢悠悠地给玄时舒“望闻问切”。
苏令德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她瞧着这“天师”时而眉头紧蹙,时而一声长叹,其神态之丰富纠结,简直让她叹为观止。
可就算天师脸上表情如此丰富,他始终一言不发。等他收手之后,他袖手在身旁的纸上龙飞凤舞,然后交给了苍耳。
苍耳先将天师的字迹呈给玄时舒和苏令德,同时解释道:“天师说,您的病症极难解,需要喝药、食补辅以药浴。只是,喝药、食补为辅,您能否痊愈,端看药池能发挥多大的效用。”
苏令德心里翻了个白眼。“端看药池能发挥多大的效用”,这不就是提前在他们心里做好铺垫——玄时舒就算没治好,那也是天命如此么?
但她面上不显,反而很上道地道:“那本宫定然时时抄写药经,供奉给药神,期望上苍眷顾,药池的功效能药到病除。”
苍耳十分郑重地点头:“王妃所言极是。生死有定数,与天争命,也要看是否诚心诚意。”
天师听过他们的对话,继续在纸上奋笔疾书。玄时舒瞥眼,认真地看着天师写字。天师的笔迹是标准的馆阁体,与贾田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恐怕这些“天师们”,早就练就了这同样的本事。
天师写罢,苍耳捧来再解释道:“天师说,王妃如此诚心,他感念甚深。王爷的病棘手,天师为了不辜负王爷和王妃的至诚之心,决意自此关闭临仙山府,专心致志替王爷治病。”
苏令德心下微惊:“那那些远道而来求医问药的病人怎么办?”
天师盘腿,闭目不语。
苍耳满目愧疚,像是受着极大的良心考验,却又不得不答道:“王妃,天师虽医术得天所厚爱,却终究只是肉体凡胎。王爷既需诊疗,天师只此一心,焉得二用?”
苏令德看他满目悲苦,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曹家这步棋可谓下得妙。
天师为了给涠洲王治病而关闭临仙山府,如此一来,不仅涠洲王府上下需要对天师感恩戴德,而且还解决了华陵游失踪带来的无法治病的问题。病患不仅不会埋怨临仙山府,他们的矛头还会直指涠洲王府。
至于玄时舒是死还是活,临仙山府也不在乎,毕竟,他们还能直接质疑涠洲王的心,诚还是不诚。
“天师思虑极是。”玄时舒淡然颔首:“只是,为本王故,让远道而来求医的人失望而返,终究不是行善积德之道。”
“本王来时,将相太医一并带了过来。相太医虽非天师这样的天赐圣手,却亦有妙手回春的医术。”玄时舒看着那个镇定自若的天师,唇角勾了勾。
“所以,本王想来,不如就在临仙山府闭府之时,由相太医于山下设善堂,比照着临仙山府的规矩来。哪怕无法令病患痊愈,也至少能延缓一二,等到天师替本王治好出关。”玄时舒淡淡地问道:“天师以为,如何啊?”
苏令德的唇角也勾起了笑。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说的就是玄时舒吧。
相太医这善堂一设,百姓自然不会再对涠洲王府颇有微词。治得好,那声名都是相太医和涠洲王府的。如果实在是非能力所能及,那也能将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临仙山府。横竖,涠洲王府都不亏。
苍耳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脸色有些发白,下意识地看了眼天师。
玄时舒见状,似是十分贴心地问道:“天师难道还要和人商量商量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天师该是临仙山府之主,他没有要跟旁人商量的余地。而玄时舒的提议,于情于理都很妥当,更不用说还打着替他自己“行善积德”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