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了吗?”玄时舒抬首看着苏令德,声调悠长:“你上次昏睡,也带了她们三个人。”
苏令德瞪圆了眼睛,她知道玄时舒此话一出,她今天是必去他厢房不可了。
果然,玄靖宁像一只小刺猬,浑身竖起了尖刺。他非常用力地攥紧了苏令德的袖子,生怕一会儿她又要受伤了:“不够的,不够的!”
玄靖宁郑重其事地强调了好几遍,眼眶都要红了。
玄时舒揉了揉玄靖宁的脑袋,伸手将他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轻轻地一叹:“你母妃不想跟我们一起睡呢。”
玄靖宁此时还不肯放开苏令德的袖子,眼眶红红地道:“等过了芦苇荡就好了。好不好?”
孩子的声音带着颤音,害怕和紧张让他小手都在颤抖。
苏令德只好缴械投降:“我去,我去。”
玄时舒轻轻地拍了拍玄靖宁的背,低眉垂眸,唇边勾了抹淡淡的笑意。
苏令德无可奈何地跟着玄时舒和玄靖宁去了玄时舒的厢房,好不容易把玄靖宁哄得眼皮子打架,她立刻眼神示意跟来的白芷,让她不要试图往玄时舒床上搬自己的寝具。
玄时舒淡淡地瞥了眼白芷,低头拍了拍玄靖宁的被子:“睡吧,不用担心,你要是夜半惊醒,你母妃还是会在的。”
“真的吗?”玄靖宁很困了,但这句话依然准确地抓住了他的心,他迷迷糊糊地勾着苏令德的袖子:“母妃会一直都在吗?”
他清醒的时候虽然依赖苏令德,却不会唤苏令德母妃。但迷迷瞪瞪的时候,却会显露出小兽最柔软的一面来。
苏令德转过头去瞪了玄时舒一眼,低声应道:“会,我一直都在。”
玄靖宁此时才安心地沉入梦乡。
苏令德见他呼吸变得绵长,扭头对玄时舒霍霍磨牙:“王爷,你就不怕热吗?”
玄时舒泰然自若:“我身上自来凉的很。”
苏令德果然伸手去碰他的手背,不由蹙眉:“怎么总是暖不热呀。”
她的指腹温热而干燥,她触碰他的手背时,身体微微前倾,披散的秀发散落在他的鼻翼间,是淡淡的,刚刚沐浴过的皂角气味。她穿着素白的寝衣,若是拨开秀发,或许……
苏令德在此时收回了手:“不热的话,那也行吧。”苏令德叹了口气,挥挥手,让白芷在玄时舒床上的外侧放上她自己的寝具。
苏令德避到屏风后,等川柏将玄时舒抱上床又退出船厢,她便麻利地躺上了床。
床帘垂落,月色更显得朦胧。
玄时舒仍靠着引枕,看她靠过来时,心跳都不由得停了一瞬。她青丝如瀑,纤睫若细羽,丹唇似锦花。一双眼睛最是透亮,盛着盈盈的月,要照进他的心底。
“我睡觉很乖的。”苏令德眨了眨眼,十分认真地向他保证,然后就滑进了被子里,十分笃定地闭上了眼睛:“王爷,好梦。”
玄时舒一噎,就见那月色悄摸地溜走,连片余光都没留给他。
玄时舒有几分咬牙切齿,但躺下来之后,感受到身边温软的躯体,他的心竟也奇异地平静下来。
也罢,也罢。
玄时舒也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夜幕不知又偷偷溜了几寸,苏令德在两道绵长而安稳的呼吸声里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总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在发烧。
她悄悄地往床的边缘挪了挪,才挪了半寸,就发觉被玄时舒勾住了袖子。她浑身僵硬,一下就不敢动了。好不容易装睡捱了一会儿,她才小心地转过头去。
玄时舒安稳地睡着,他冷峻的眉眼在安睡之后也显得柔和。上天嘉奖他一副好皮囊,端方君子,温润如玉,微蹙的眉峰间,又透着一点点郁色,平添了一丝脆弱。
苏令德心底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追究他今夜的“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