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颇为仁厚,并未苛待齐王府的女眷。
她们住在宗人府最僻静的一处院子里,侍卫日夜严加看守,众人不能出院子半步。衣食用度当然不及王府,不过,也不算差。一日三餐,每顿四菜一汤,荤素皆有。
可惜,这样的宽厚,并未换来齐王妃婆媳的感恩。
婆媳两个从一开始的奔溃绝望,三年下来,已经渐渐麻木,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唯有诅咒辱骂帝后的时候,婆媳两人才有属于活人的鲜活气。
“……老天真是不开眼。竟让萧诩那个短命鬼坐了龙椅。”齐王妃顾渝的声音响起,声音里满是憎恨和冲天的怨气:“他一副短寿的面相,过不了几年就会一命呜呼早早归西!”
齐王妃消瘦了许多,往日的美艳早已不见踪影,目中满是怨毒,原本乌黑的发丝斑驳泛白,看着如五旬老妇一般。
坐在齐王妃身侧的,是齐王世子妃王敏。
王敏也瘦了许多,她本就相貌平庸,如今干瘪枯瘦,面色枯黄黯淡,犹如一截枯木,呆呆地坐在那儿,不言不笑不动。
齐王妃滔滔不绝地骂了半天,一转头见到神色呆滞一言不发的儿媳,顿时怒从心头起,恶狠狠地怒骂:“瞧瞧你,整日就像木桩一般。怪不得我儿不喜欢你!当日我真不该为阿睿去王家提亲,娶了你这么一个丧门星回来。”
王敏神色木然地应了回去:“我若不是嫁进齐王府,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真论后悔,我胜过你百倍千倍!”
齐王妃被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迅速扬起手,用力挥了过去。
啪地一声,王敏的脸上立刻多了鲜红的五指印。
王敏显然不是第一次挨打了,既未哭喊,也未露出委屈之色,反而讥讽地扯起了嘴角:“可惜婆婆不能出去,只能在这小院子里一逞威风。”
“你!”齐王妃盛怒之下,又扬起手。
王敏这次没再逆来顺受,伸手攥住齐王妃的手,目中露出冰冷的恨意:“你再敢这般对我,我拼着和你同归于尽,也不放过你。”
那目光太过怨毒,齐王妃只觉得一阵凉气自心底窜了上来,全身都发凉。
婆媳两个对峙片刻,齐王妃终于退让,颓然地放下手,低声喃喃:“罢了,他们死的死逃的逃,只剩我们几个在这熬日子。还有什么可闹腾计较的。”
想到逃亡在外生死不知的萧睿,想到应了毒誓被“天打雷劈”而死的齐王和次子,齐王妃顿时悲从中来,泪水簌簌而落。
这一哭,顿时将王敏心中所有的苦楚都勾了出来。
王敏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样的日夜煎熬,到底熬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
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女童,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外,瘦弱清秀的小脸上浮着惊惧和不安。
这个女童,正是玥姐儿。
玥姐儿已有九岁,因为瘦弱的缘故,看着就如七八岁的孩童一般。她自小性子怯懦内向,沉默少言。被关进宗人府后,愈发胆小孤僻。
齐王妃性情乖觉,不时暴怒嚷骂。王敏要么以泪洗面,要么浑浑噩噩发呆度日,对玥姐儿不管不问。整日陪伴在玥姐儿身边的,是玥姐儿的乳娘吴妈妈。
说来,吴妈妈也算忠仆。
当日齐王府事发,有一些宫人内侍趁乱卷走细软逃走。吴妈妈的丈夫带着儿子逃跑之前,来找过吴妈妈。
吴妈妈不忍抛下玥姐儿,狠狠心留了下来。
这一留下,便跟进了宗人府,看来是要老死在这个院子里,永无出去之日了。
一开始吴妈妈还时常惦记自己的丈夫儿子,做着还能出去的美梦。漫长的三年时光,彻底磨平了她心中的奢望。如今她歇了所有心思,一颗心都放在玥姐儿身上。
玥姐儿对吴妈妈也格外依赖,转头小声说道:“吴妈妈,祖母和母亲都在哭,我还是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