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宁一个没忍住,到底又冲太孙瞪了一眼。
太孙眼中闪过笑意:“说来也真是奇怪。换了别人,总这么瞪我,我心里必然不喜。可你这样瞪我,我就觉得浑身舒泰,巴不得你再瞪我一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莞宁:“……”
没见到他,心中总是惦记着。
真见了面,又总被他的厚颜气得牙痒,想动手揍人。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一个眉眼含笑,一个绷着俏脸。
这副画面,竟也出奇得和谐悦目。
太孙没沉默太久,很快便笑着张口道:“阿宁,过了年之后,你去过普济寺探望过阿言了吧!”
提起顾谨言,顾莞宁的眉眼柔和了一些:“嗯,初三那一日我去看他了。”
……
过了年,顾谨言就八岁了。
他依旧清瘦,脸孔秀气,个头却高了不少,身上没有半点孩童的稚嫩青涩,也没了往日被众人娇宠的养尊处优的娇气。
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换成了普通的灰色棉袍。
人要衣装,此话半点不假。
原本那个漂亮精致走到哪儿都引入瞩目的顾家四少爷,一换下鲜亮华美的锦袍,陡然间变得暗淡了几分。
顾莞宁看在眼里,不由得微微蹙眉,低声问道:“阿言,我不是让人给你送了衣服来吗?你怎么就穿这些?”
自小到大,顾谨言的衣食住行样样都是最好的。何曾穿过这样的衣服。
顾谨言倒是不以为意,笑着应道:“我现在拜了慧平大师为师,每日要读研读医书,学着辨认药材炮制药材,穿上棉袍也相宜。”
要是穿着光鲜亮丽的锦袍,还是昔日那副勋贵子弟的做派,在普济寺里就太扎眼了。
顾莞宁微微有些心酸,却也没再说什么。
顾谨言如今的生活和以前已经全然不同了。他能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没有怨天尤人,努力地适应改变之后的生活,着实难得。
姐弟两个相见,谁也没提起沈氏,只询问了彼此现在的生活。
顾谨言一说起自己研读的医书,眼中闪着自信又愉悦的光芒:“……师父说我颇有慧根,记性好悟性佳,又肯勤奋苦读钻研,日后在医术上一定会有所成就。”
顾莞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一个人只要肯下苦功,不管学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顾谨言乖乖点了点头,又问顾莞宁:“太夫人近来还好吧!”
顾莞宁不欲顾谨言担心,轻描淡写地说道:“祖母年龄大了,年前又病了一场,一直在静养,不过,身子倒是无大碍的。”
顾谨言目中闪过一丝心疼,脱口而出道:“我若是能亲眼见一见太夫人就好了。”没等顾莞宁张口,又低下头小声道:“我就是随口说说,姐姐别放在心上。”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这一生都不能再回定北侯府了,太夫人也不会再见他了。
想及此,顾谨言鼻子一酸,眼中泪光闪动,有几滴泪水迅速地滴落到衣襟上。
他低着头,也未哭出声,肩膀轻轻地耸动着。
顾莞宁心中也是一阵无奈的黯然,走上前,轻轻将他揽入怀中。
顾谨言哭了片刻,很快擦了眼泪,挤出笑容道:“姐姐难得来看我一回,我总这么哭哭啼啼的,实在不成样子。”
“姐姐,你将府里的事情说来给我听听吧!”
顾莞宁点点头,将顾谨行亲事生出的波折说了一遍。
顾谨言听得瞪圆了眼睛:“吴表姐竟敢这么算计大哥!她该不是以为这样就能嫁给大哥了吧!这样的女子,根本配不上大哥!”
顾莞宁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放心吧!我们顾家可不是任人欺凌算计的。”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顾谨言一听这样的话,难免联想到了自己身上,笑容里顿时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