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不要放他进来。
他想要拦住徐枝,却发现一开口,气息就都消散开来,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痛苦和绝望排山倒海地向他袭来。
来不及了。
徐枝没有听见沈斯阙回答她,却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她奇怪地转头看去,只见沈斯阙拿着一把匕首刺向了她,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十个破门而入的蒙面黑衣。
一切发生的都如此突然。
因为身量差距,沈斯阙那一刀只刺中她肩往下的那个位置,但她仍是向后倒去,脚下踩空,落入了那飘着一层浮冰的小池中。
在掉下去的最后一刻,她转过头来,眼珠惊恐地凸出,双眼盛着不明所以和痛苦,喊道:“哥哥……”
这一瞬间,徐夙仿佛和十五岁的自己合为一体,他发了疯似的要冲过去,根本没注意到一支箭从他背后射来。
没过两步,一口热血喷洒在他的后颈。
他的心狠狠一抽,还未来得及回头,母亲已重重地倒下,猝不及防地将他压倒在地,他的头就这样磕在冷硬的石阶上。
“小诉,快走,”身上的人用尽力气,“快走……”
这是他听见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母亲死了。
可是小枝还活着。
他要救她。
他应该救她的。
徐夙用手扒着地面抽出身子。
指甲早已与肉分离,鲜血淋漓。
画面却突然如玻璃被打碎,四周渐渐暗淡下来。
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不管如何用力感受,也只是身处一片黑暗与寂静。
可即便如此,他仍能感受到头上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人拿刀一寸一寸的剜肉,这痛逐渐入侵四肢百骸,愈演愈烈。
“小枝……”他喊道。
无人应答,只隐约有另一个声音。
“……您醒醒。”
“……醒醒。”
“小枝……”他听不进去,又喊了一声。
仍是无人应答,但这次有人推了推他。
徐夙猛地睁开眼。
床边点了一根蜡烛,他微微眯起眼,不习惯突如其来的光亮。
边上的影子瞬间吊起他绷着的弦,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朝靠近他的人刺去。
再一转头,才发现是曲析。
若不是因为有要紧事,曲析也不会这样闯进来。
他也是头一次在徐夙睡着时叫他,没想到这攻势,也是吓了一跳。
好在他轻功很好,轻巧地躲过了。
徐夙收手:“我怎么了?”
曲析看着外头的夜色:“您终于醒了,您昨晚发烧倒下,已经睡了整整一天。”
听见这话,徐夙看了他一眼。
自己从来没有睡熟过,就是为了不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而且他也没有熟睡的本事,一旦没了意识,便会陷入噩梦,然后从梦中惊醒。
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睡时总觉得眉心暖暖的,这点儿若有似无的触感带着他熬过了很长一段入梦的时候。
曲析见他醒了,也不拖泥带水:“半柱香前,晋国太子去寻公主,但没有寻到,方才已备马出门了。”
徐夙收匕首的动作一顿:“公主去哪了?”
曲析:“似是往围猎场的北边去了。”
闻言,徐夙将匕首收起后立刻起身披衣。
那冢,不需要再多一个人了。
绝不能、绝不能让沈斯阙再靠近元琼分毫。
曲析有意去拦:“您的伤还是不要,我替您去——”
话未说完,徐夙冷冷睇他一眼,已消失在夜色中。
晋国,围猎场以北的一片树林里。
元琼紧了紧握着弓的手,无比庆幸自己出门前带上了徐夙送她的弓箭。
想着这林子会荒,却没想到这么荒。